首頁 > 娃娃心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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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可惜冰冷的現實總是提醒他,他不屬於那個溫暖的雙人家庭。

  他沒有家。

  當媽媽變成天使後,他唯一的家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間冰冷的大屋子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他的家。這裡無法提供感情的回應,只會在夜深入靜時,聽到自己悲傷的回聲。

  此時此刻,那奇怪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且令他毛骨悚然。

  有人在哭……那是哭泣的聲音吧?

  這麼深的夜裡,還有誰會待在主屋裡哭泣?

  福嫂和其他人都住在主屋後面的房間裡,夜裡的大房子裡就只剩下他跟外公兩個人而已。

  外公跟他一樣,老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很少出來,有時候一連好幾天都見不到他。梓言曾經因為不用面對老人而鬆了口氣,畢竟,倘若要他們兩個每天見面,他一定會受不了的。

  所以那不可能是外公的哭聲。

  那聲音愈來愈低,低泣中隱藏著一份無法止息的悲慟。若傾耳細聽,會發現那聲音一會兒漸漸消失,卻在下一刻又奔洩出來,像是極力想要嚥回肚裡,終究仍是潰堤而出。

  這樣的哭聲屬於情感極為深刻的人。

  外公那麼冷酷,他的心是冰塊做的,不可能會哭得這麼傷心。

  梓言本來不相信屋子裡有鬼,可現在那清晰的哭聲卻使他開始產生懷疑。

  或許,真的有一個鬼住在這裡……

  一個千年的魂,一個被遺忘、世人不知它存在的鬼魂,它隱藏在大屋裡無人知曉的角落,在夜深時分,為失卻的曾經低回悲愴。

  打消了前去廚房的念頭,梓言的腳步轉往那聲音來源走去。

  屋裡的發條鍾剛剛打過兩聲,是凌晨兩點。

  梓言輕手輕腳地尋找聲音的來源,最後,停步在媽媽生前住過的那間房間門口。

  房裡的小燈亮著,門縫下瀉出暈黃的光。

  有人在裡面嗎?是傳說中的鬼魂嗎?

  他不確定,只是很清楚地聽出那哭聲悲傷而淒涼。

  是誰?是誰在哭?究竟是誰在媽媽的房間裡面?

  他急切地想找到答案,所以放在門把上的手也緩緩地轉動,將房門打開一個小小的縫隙。

  而眼前所見,霎時間幾乎令他窒息!

  不可能。

  這是不可能的。

  他不相信。

  不自覺地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背脊狠狠撞上牆壁,痛回了理智,才猛然停住。

  「不可能……」他無法置信地搖著頭。

  隨後,他轉身飛快地奔回自己的房間,鎖上門、跳上床,用棉被把自己從頭到腳整個掩住。

  這一定是夢,醒來就沒事了。

  他不可能真的看見外公在哭!因為、因為他是一個沒血沒淚的冷酷老人。有一天,這個老人會孤單寂寞地死去,而他唯一的孫子將不會留在他身邊。

  10 離家出走

  那是一個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夜晚。

  深夜中,娃娃被窗外斷斷續續的撞擊聲所驚醒。

  床尾立著一盞夜燈,燈微微亮著;再度聽到那撞擊玻璃的聲音時,她下了床,來到窗邊。

  窗外黑漆漆一片,她看不見外頭的動靜。

  直到一隻手推開她的窗戶,正要驚叫出聲,卻在下一刻看清楚那隻手的主人。她連忙把窗戶打開。

  「梓言。」

  男孩站在窗外,半個身子鑽進她的房間裡。

  她拉著他的手,幫他跨過窗欄,而後她退開一步,扭開大燈。

  燈亮了,清楚看見他的當下,她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為什麼在哭?

  眼淚像下不停的雨水般一串一串地從他眼眶裡溢出來。

  梓言舉起手臂,用衣袖揩了揩眼淚。「沒什麼。」沙啞的聲音裡卻透露出相反的訊息。

  終於注意到他背在身上的大背包,她又問:「你怎麼半夜跑出來?你背那包東西是什麼?」

  男孩還在揩眼淚;他吸了吸鼻子,紅腫刺痛的雙眼看著眼前的女孩。

  她說過她要當他一輩子的朋友。

  她說過,朋友就是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支持對方。

  但他不相信。

  他必須再問一遍。「娃娃,妳是真心要當我一輩子的朋友嗎?」

  女孩用力點頭。「是啊。」

  他再問:「妳說過,朋友是要互相幫助、互相支持的?」

  「是啊。」

  「妳是不是也說過,是朋友就要永遠在一起?」

  「是啊。」

  接下來,他連續又問了好幾個關於「朋友」的問題。

  女孩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他終於不再問問題,決定他或許可以相信她一次。

  穿著粉紅色草莓圖案睡衣的女孩,頭髮亂亂地披散在背後,看起來像個小天使。

  她關注地看著他,看見他眼中有一份激狂,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擔憂。

  「有人欺負你是不是?」她掄起拳頭,準備去教訓那個膽敢欺負她朋友的人。

  他不說話。

  她又猜:「還是又有人勒索你?」

  想來想去,學校裡最有可能欺負人的,也就只有龍虎二人組了。這陣子大家和平共處,還以為他們已經收山了。好啊,看她明天如何教訓他們!膽敢欺負她的朋友,就要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

  可他還是不說話。

  她開始急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害你傷心?」她視若珍寶的朋友、平常都不敢太欺壓的對象,到底是誰欺負他?

  可左思右想,想了半天,卻想不到可疑的對象。

  「梓言……」他怎麼都不說話?

  官梓言抹掉最後一滴眼淚,他咬著牙說:「沒人欺負我。」

  「那是為什——」突然問,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而後她明白了。「是你外公是不是?」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官老爺最有可能會害梓言難過了。

  她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一老一小,血緣上的聯繫明明那麼強烈,可卻彼此逃避、彼此傷害?

  她沒有辦法二十四小時跟梓言貼在一起,沒有辦法在他回家後繼續保護他。

  而他的「家」,卻是一個會為他帶來傷心難過的地方。

  梓言好可憐。

  她不止一次要求小媽讓梓言跟她們一起住。

  可小媽說,法律上,官老爺是梓言的監護人,沒官老爺的同意,他不能跟她們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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