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少辰他最近怎麼樣?」
背後那一句輕描淡寫的問話是如此突兀,讓任楚楚的手僵在了門把上。霍然轉身,她愣愣地看著他,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你說什麼?」
「林少辰,他最近過得怎麼樣?」白少凡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淡,可是那宛如石雕般俊美的臉上,竟突然出現了一絲……不自在?
「我和他已經分手兩年多了,你不知道嗎?」任楚楚無暇去思考他那異常的表情為何而來,只是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就算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而且顯然一點也不親近,可是……連這也不知道?太離譜了吧?
「白少凡,你至少知道他已經從英國回來了吧?」瞇了瞇眼,她克制不了自己,有些嘲諷地加了一句:「你知道他去過英國吧?」
「……」白少凡湛亮的黑眸深處突然閃過一些她無法辨認的情緒。他看起來有些遲疑,似乎想對她說些什麼。
可是,那畢竟只是一瞬間。在下一秒鐘,他的眼神又恢復了一貫的淡漠疏遠,冷冷說道:「妳不是要走了嗎?不送。」
任楚楚輕嗤了一聲。明明是他喚住她的,現在聽他那口氣,卻好像是她賴著不走一般……真是!
有些過分粗魯地拉開門,立刻差點和一個小小的人影撞個滿懷。她下意識地彎腰扶了一把,穩住那冒失的孩子。
「依利絲姐姐!」
任楚楚訝異地眨了眨眼。「小柳?」
小柳咧嘴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注意力卻已經轉移到房間裡另一個人的身上。
「羅倫斯哥哥!」對兩個大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渾然不覺,她咯咯笑著繞過任楚楚,蹦蹦跳跳地跑到白少凡身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謝謝羅倫斯哥哥教小柳『春之聲』,小柳學會了,簡老師說小柳吹得很好。」
任楚楚愣住了,幾乎是張口結舌地看著白少凡微微傾身,摸了摸小柳的頭。「很好,我很高興。」他簡單地說道,冷漠的眼神倏然柔和下來,聲音裡聽不見一絲剛才和她說話時的針鋒相對。
彷彿是感覺到她的目光,白少凡突然抬頭望向她,挑了挑眉,唇角微微揚起。「妳不是要走了嗎?還是要我送妳出去?」
任楚楚這才發現,自己正亂沒形象地盯著他猛看,頓時脹紅了臉。她哼了一聲,收起驚訝的表情,不發一語,再次轉身離開。
「依利絲姐姐,妳要走了?」小柳軟軟的聲音讓她停下腳步,回過頭,她擠出一絲微笑,點了點頭。
「嗯。再見了,小柳。」
「妳還會回來嗎?」小柳突然放開白少凡,跑到她身邊,仰起頭滿臉期盼地望著她。
這孩子……正像艾瑞克所說,平時太少看見和她同種膚色的人,所以才會對初次見面的她這麼依依不捨吧?
任楚楚垂下了目光,有些遺憾。「對不起,小柳。我想……我以後是不會回來這裡了。」
「為什麼?」她噘嘴問道,那心形的小臉上滿是失望。
讓她說什麼好呢?任楚楚下意識地朝白少凡望去,頓時,她訝異地發現儘管他的表情仍是平淡,可是黝黑的眼底卻閃過了一絲類似……擔心的神情?
很明顯地,他不願小柳對他生氣、對他的行為有任何抗議。
任楚楚知道,此刻的她應該是充滿勝利感的。她應該模仿他那高高在上的樣子,給他一抹挑釁的笑容,然後告訴小柳,她不會再回來是因為她的「羅倫斯哥哥」是個喜歡侮辱人的混蛋。
可是她沒有。
在片刻沉默之後,任楚楚摸了摸小柳的頭,輕聲說道:「因為姐姐很忙,住得很遠,所以,以後大概都沒空來看妳了。」
畢業已經三年了,滿身的銳角早就被現實磨得圓滑,漸漸明白凡事不該做得太絕。既然將來可能後會有期,她又何必試圖去改變小柳對他的看法呢?
「哦……」小柳滿臉失望。可是,她顯然有良好的教養,沒有任何吵鬧,只是乖巧、甜甜地說道:「那麼,依利絲姐姐再見。」
「再見了。」她點頭微微一笑,沒有再看白少凡一眼,逕自朝門外走去。
「等等。」背後突然響起白少凡低沉的聲音,留住了她的腳步。回過頭,只見他目光炯炯地望著她,黑眸深處盛滿了評估的神色。
「還有什麼事嗎?」她冷淡地問道。
「小柳,妳先出去一下,我要和任……依利絲說幾句話。」見小柳似乎不情不願的樣子,他補充了一句:「艾瑞克會給妳糖吃。」
至於莫名其妙被拖下水的艾瑞克要從哪裡變出糖果來,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好的!」小孩子果然很好騙,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厚重的楠木門再度關上,留下兩人對看。白少凡沒有立即開口,只是繼續用他那雙亮得讓人不敢逼視的眼睛打量著她,不知在心裡醞釀著什麼。
過了幾秒鐘,任楚楚終於忍無可忍地出聲:「我的肚子開始餓了。」
「什麼?」白少凡似乎微愕。
「意思是,請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幾乎是不可察地,他的一邊唇角微微揚起。「還是這麼直接,嗯?任楚楚。」不等她反應過來,他繼續說道:「就像艾瑞克告訴妳的,當我的秘書年薪是五萬三,一年有兩個星期的假期和兩天事假、十天病假。頭三個月是試用期,期間沒有假期,妳請假的話要扣薪。」
「你……」任楚楚張口結舌地望著他,懷疑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白少凡,你要僱用我?」
五萬三千美金一年,就算在物價昂貴的紐約也算是高薪了。而他想把這份好差事送給一個曾經當著他的面大罵他混蛋的人?他是哪根筋搭錯了地方?
白少凡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俊美得宛如雕像的臉上閃過一絲她無法辨識的情緒。他突兀地站起身來,走到窗口背對著她。「不想接受的話,妳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