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像此刻這般心焦慌亂的他,放下電話,再也顧不得其它,抓起車鑰匙即匆匆忙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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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她的公寓,瞧見客廳桌上擺著同樣的八卦週刊,關鴻飛一顆心頓時直直沉下。看樣子,她已經看過了。
她的公事包隨意丟在沙發裡,高跟鞋也被踢得一左一右,分散兩處……她從來不會這樣子的,顯見她的心情低落到極點。
走進房間,見她衣服也沒換地窩在床上睡覺,他不放心地來到床邊。當他看見她微微蹙眉的睡顏時,胸口一陣揪疼,而後滿心懊惱地猛耙了下濃密的黑髮。
等她醒來時,他該怎麼安慰她、哄她?向來只有她遷就他、順從他呀,他根本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仔細想想,自己真是被她寵壞了。
他知道一直以來,自己總是讓她受委屈;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依然沒變,儘管他的怨早在十年前就教她化解一空了。但他不是存心的,除了面子問題,最傷腦筋的是他搞不定自己彆扭的個性。
心煩地坐不住,他起身在房裡來回走著,一手猛扯著自己的頭髮,渾然不覺床上的人兒已經醒來,正睜著眼微帶疑惑地注視著他怪異的舉動。
「你在幹什麼?」終於,江別情忍不住開口了。她怕自己再不出聲,他會把頭髮給扯光。
關鴻飛登時愣住,像被人點了穴道一樣,好一會才緩慢地轉過身來面對著她。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她又問,總覺得他的表情怪怪的。
他沒有回答,只是走回床邊,在她身旁坐下。
「嗯哼……妳、妳還好吧?」摟抱著她,他有些不自在地問,古銅色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紅暈。
「我沒事。」她搖搖頭,隨即疑惑地蹙起眉。「你怎麼知道我在家裡?」
他不甚自在地轉開眼。「我有事……打電話到公司找妳,妳的秘書說……妳中午就離開公司了;打妳的手機又沒回應,所以……我才回來看看。」真他媽的要命!自己什麼時候講話會結結巴巴了?他忍不住在心裡粗聲咒罵著。
「你怎麼了?說話的樣子怪怪的。」江別情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他懊惱地瞥她一眼。「我擔心妳,所以回來看妳,有什麼好奇怪的?!」
「擔心我?」她微一愕愣,下一秒,頓時明白他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你也看到週刊上寫的事情了?」
「看到了又怎樣?寫了一堆傷眼的垃圾,笨蛋才會信以為真,沒想到妳還專程去買了一本來看。」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氣惱。
江別情愣了一下,他……這是在安慰她嗎?因為擔心她看了八卦週刊不實的報導心情會難過沮喪,所以他專程跑回來看她?
她的默不作聲讓關鴻飛以為她真的為了這件事難過得說不出話來,於是又開口道:「這種八卦週刊就喜歡造謠生事、亂寫一通,妳如果還在意得要命,就真的是笨到無可救藥了。」
聽聽看,這是哪門子安慰人的話!
然而江別情還是覺得頗為受用。他是真的在乎她,否則不會放下工作專程跑回來安慰她。
「我當然知道沒有必要去在意這篇不實的報導,只是心裡仍然不免有些難過。」她不禁想對他抒發自己內心的感受。「對於莊彥翔,我真的覺得很抱歉。為了我,他竟然用了三年的時間做賭注。」
「三年算什麼!」她不提還好,一提起這點他就有氣。「有十年來得長嗎?他以為愛妳三年就很了不起呀?!那我的十年怎麼說!」
江別情登時像被雷打到一樣。「什、什麼?你剛剛說什麼?」圓睜著眼,一臉愣傻地看著他。
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脫口說了蠢話的關鴻飛,臉上的紅暈更明顯了。「我說了什麼,妳沒聽到就算了!」他惱火地別開臉。
她的神情倏然一黯,失望地喃喃:「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十年前就喜歡上我了……」
「哼!」說起這個,他又有氣了。「妳那哪是喜歡我!還不是為了老頭子著想,才拚命討我歡喜,根本一點誠意都沒有。」他就是認定她對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老頭子,而不是因為他;換言之,他是在吃老頭子的醋!不過,他死也不會承認這一點。
「才不是這樣呢。」她滿腹委屈地為自己辯駁。「也許一開始我是這麼想的,可是後來愈跟你相處,我就愈希望能讓你喜歡我,不是為了伯父,就只是為了我自己。」
他垂眼睨著她。「是真的嗎?」
她看著他猛點頭。「你離家出走的那一晚,我心裡難過得要命。知道你在關叔那裡,也不敢直接寫信給你,只敢透過關叔探詢有關你的任何訊息……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我……」說到最後,聲音已低杳若無。
他不自在地清清喉嚨。「我如果真的討厭妳,現在就不會和妳在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早就喜歡我了?」她貪心地想再次確認他的心意,聽他親口承認。
「怎麼,很意外嗎?」他微微臉紅地粗聲道。「哼,還不是妳死纏活纏硬纏著我,否則我哪會喜歡上妳!」
嘴硬的他就是不肯爽快承認自己對她的感情。當初之所以離開,固然一半原因是為了賭氣,另一半卻是為了她。依他們當時那種情形相處下去,他怕自己會被她寵得無法無天、為所欲為,這對她而言並不公平。所以他必須先克服自己的心結,徹底擺脫過往對他的影響;而離開是當時唯一最好的辦法。
「可是……自你回來後,我就沒纏著你了。」她有些無辜地看著他。
關鴻飛立時瞇眼瞧著她,危險地輕聲道:「妳的意思是,換我纏著妳嘍?很好!我纏著妳那又怎樣?!妳有意見嗎?」說到後來,口氣和表情都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