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皇上下旨,江興一帶七品官員遇有疑難雜症,皆可向前任首輔請教後,東方府前簡直是門庭若市,每天都有人求教上門,但多數是送重禮拍拍馬屁求官運。
當然,其中也有認真來求教的少數官員,好比樂知縣新任縣令。
幾個月前她將久懸未破的重大案件謄回家研究,一郎哥是有指點一二,但大部份是東方非解決的,她也從不遮掩破案的是誰……從此,新任縣令對這名前任內閣首輔大為改觀,三不五時登門求教。
這是件好事,她樂見其成。東方非聰明過人,如能對此縣有所助益,那是樂和縣百姓的福氣,只是……
「釣大魚,就要懂得放足魚餌,冬故,以往我教妳兵法時,不就跟妳提過嗎?」鳳一郎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時聖旨剛下,她一臉疑惑,問他:
「一郎哥,我跟東方兄是、是談情說愛,他把我當大魚釣,這……」
鳳一郎注視她半晌,淺笑:
「為了把妳這條大魚吃入腹,他可是用盡心機,處處備好上等魚餌。妳也不必擔心聖旨一下,東方非會隨心所欲興風作浪。在十年之內,他不會有所動作,理由很簡單……」見她還認真等著下文,鳳一郎笑歎:「冬故,他不想妳因此對他分心,又想妳對他傾心相許,所以,這段日子他必定安份守己,收斂他的行為。」語氣難掩對東方非的不屑之意。
一郎哥確實料中。
因為,這幾個月來,她曾幾次試探,東方非的「指點」地方官員,確實收斂許多……既然他付出甚多,她也不能落後。
她抿了抿嘴,深吸口氣,拿出剛買的胭脂膏子跟花露,厚顏問道:
「東方兄,你聞聞這味兒,你喜歡嗎?如果不喜歡,我現在換也省事點。」熱氣又開始竄面。
她的言下之意,胭脂花露確實為他而買,為他而打扮。東方非心花怒放,不理會徹底傻眼的胖老闆,拉她入懷。
「懷真,哪怕妳一身豆腐味兒,我都喜歡。咱們的花前月下之約,妳就用這些味兒來誘惑我,我等著妳啊。」他別有用意道。
「東方兄,你別想得太歪,小弟怕到時沒法配合。」她笑出聲,瞄一眼天色,道:「如果你不打算回府,那就讓小弟請你喝一碗豆腐湯,放鬆一下心情。」
東方非暗喜她愈來愈主動,笑道:
「好啊!」他示意轎夫先行回府後,愉快地與她一塊並行在街上。
樂知縣的冬天,比起皇城來得溫暖許多。她身子纖細,雖然穿著冬衣,但身形還是略嫌嬌柔,完全不符合她剛直大氣的性子。
說不垂涎是假的。每每看見她,總是想嘗嘗她的味道,想一口吞下她,但,如果真能鯨吞她,她也不就是阮冬故了。
這些日子,他到底蠶食她多少了?她的心,被他吃了多少呢?他多飢渴啊,多想看著她為自己深陷情網,不可自拔,難以抗拒的樣子。
「東方兄,怎麼不見青衣兄呢?」她完全沒有察覺他貪婪的眼光,只當今天冬風略強,讓她有點發冷而已。
「我差他辦事去。」他不動聲色道。
「說來真不好意思,我們兄妹三人在樂知縣定居,東方兄你也因我擇此縣而居,青衣兄不知適應這有點落後的中縣了嗎?」
「這世上只有肯不肯去適應,絕沒有適應不來的事兒。冬故,就好比妳對我,從一開始的深惡痛絕,到如今情意綿綿,全都是妳一步一步接近我,適應我啊。」
她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任他拉起她的小手貼向他的心口。
他的掌心偏暖,帶點酥麻,尤其一配他親熱的話語,她全身習慣性的發毛,但正因習慣也就不會閃避了。
「東方兄,我一郎哥就這點不如你。」她有點遺憾道。
「哦?」這又干殺風景的鳳一郎有何關係了?
「從我十二歲那年開始,一郎哥就不再主動拉我的手。」她笑歎:「是男是女有那麼重要嗎?只要我們自己清楚之間的清白,不就夠了嗎?」
東方非哼了一聲,不以為然道:
「世人眼光淺薄,鳳一郎也不過是個俗人,自然會在乎。」
她看他一眼,搖頭苦笑。以前她跟一郎哥、懷寧很少有過爭吵,但她想……以後家務事會很令她頭痛了。她用了一分力抽回手,他卻挑釁似的不放人。
「東方兄,在街上……兩個大男人這樣子很難看呢。」她低聲暗示。
他輕笑:「冬故,妳非俗人,又豈會在乎?」
「東方兄,耍嘴皮我耍不過你。這樣吧,我出一題,你要能猜中,小妹就隨便你了;你要輸了,就請規矩一點。」
他俊眸微亮,道:「好啊!」他最愛她的挑戰。
她想了想,笑道:「這半年來地價上漲,我一郎哥有心要買下鋪子跟鳳宅,但手頭的錢不夠……」
「自然是想找人合夥了。」
她嚇了一跳,瞪向他。「青衣兄跟你提過?」
東方非笑道:
「青衣的私事,我不理會,他也不會提。鳳一郎想找人合夥,絕不會找上我。因為找上我,妳的娘家將會被我這外人干預,又怎能成為妳強而有力的後盾呢?他一心一意為妳,要找的合夥人,必是明白內情的人,那就非青衣莫屬了。」
阮冬故還瞪著他。
「怎麼了?冬故,妳小手發涼呢。」他笑得愉快。
她深吸口氣,惱聲道:
「東方兄,你總令我感到驚奇,如果你不是那麼隨心所欲,你一定能輔佐皇上成為當世明君。」
「哈哈,人不盡興活著,在世也不過就是螻蟻白活而已。輔佐皇上,這種挑戰我已做過,不好玩了,一看見他我更生厭,要看他不如看著妳。冬故,妳到底要我猜什麼?」他對她,絕對一心一意,全神貫注。
「你猜,青衣兄答應我一郎哥成合夥了沒?」
嘴角掀起邪氣的笑,東方非忽然鬆開她的小手。
「冬故,下一回妳拿難點的問題來。妳這樣簡單直性子,我如何忍心對妳下毒手呢?」他笑得十分歡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