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和樂的氣氛中飛快流逝,轉眼間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費可蝶站在門外,望著送她到門口的墨上塵和詩奕,有些不安地輕問「我下次還可以來嗎?我可以帶甜點過來,我做的慕斯蛋糕還不錯。」
「當然歡迎。你有空的時候可以過來陪陪詩奕。」
「要帶蛋糕來喲!」詩奕像個嘴饞的孩子似的叮囑道。
「嗯。」費可蝶笑開了臉。
她斜瞄等在門口的賓士轎車,遲疑了一會兒,才上前一步,低聲對墨上塵說:「舅舅他們這幾天可能會過來見表嫂,你要注意。」
「我會注意。」
「那我走了,再見。表嫂,我改天再來找你。」她朝他們揮揮手,坐上賓士轎車離去。
「她是個好孩子。」
墨上塵失笑,輕擰詩奕的小鼻子,「瞧你說得老氣橫秋的!『小朋友』,你幾歲呀?」
「六歲!」詩奕漾開笑臉飛快地應道。
「知道就好,這裡最小的就是你。」墨上塵輕點她眉心。
然而在誰也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時候,兩雙眼眸各自為了相同的一句話,不同的理由微微黠然。
☆ ☆ ☆
黑綠兩輛重型機車一前一後衝過寬敞的大馬路,揚起一陣沙塵與路人的驚歎。斜靠在警車邊吃著甜甜圈的交通警察懶洋洋地低頭對車內的同事比了個「二」,車內的交通警察看了下表,拿出那兩名騎士「月結式」的超速罰單各記上一筆。
俐落地轉過三條街後,兩名騎士在一幢兩層樓洋房外停下。
騎著綠色重型機車的騎士斜眼瞧著停在洋房外的豪華賓士轎車和坐在裡頭打盹的司機,回頭對黑色重型機車的騎士說:「阿塵,看來他們已經先到了。」
墨上塵臉色一沉,將安全帽往機車龍頭一放,就要進屋去。
「別急,你的親親小老婆不會那麼快就讓他們吃得連渣都不剩。」莫利跨下機車,繞著擦得黑亮的豪華轎車走了幾步,手裡甩著機車鑰匙,忽而對墨上塵賊賊一笑。「阿塵,你知道我一直都想……」
墨上塵立刻會意。其實從他十歲開始,他也一直想這麼做,但現在還是詩奕最重要。
「你要畫就畫。」他朝大門走了幾步,又猛然回過頭吩咐道:「不准畫烏龜。」他可不想間接罵自己是「龜兒子」。
「沒問題。」莫利笑迷了眼。他好商量得很。
進門後,墨上塵望見坐在客廳沙發裡的中年男女,暗一咬牙,有股衝動驅策著他衝上前把他們轟出去,並且警告他們再也不准踏進來一步,但是另一個念頭阻止了他的行動——他想知道詩奕會如何保護他。
他隱避在客廳門外,注視著客廳內的動靜。
詩奕圓亮無邪的大眼望著墨均和墨上塵有幾分相似的臉龐,「你說你們是阿塵的爸媽?」
「詩奕,我知道阿塵可能……」
墨均的話還沒說完,詩奕就指著坐在他身旁的張夢菲,「可是你跟我上次看到的不一樣那;我記得阿塵的媽媽比較瘦一點,臉也比較小,你去整型了嗎?滿失敗的喔!」
她哪裡像整型失敗的樣子!張夢菲臉上閃過一陣青一陣白,但仍強捺下性子,客氣地說:「我是阿塵的繼母。」
「啊!」詩奕尖叫了一聲,驚懼地指著她,手指微顫。「你是白雪公主的壞後母!」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跟這個小白癡生氣沒有用。張夢菲咬著牙,憤恨地賞了丈夫一肘子洩憤。
墨均硬生生吃下她一肘子,痛得差點內傷,卻仍強裝出慈父的神情。「詩奕,我真的是阿塵的爸爸。因為阿塵一直對我有些誤解,所以到現在都不肯原諒我。」他抿了抿唇,重重歎了一口氣,眼角隱隱閃爍著淚光,將無奈的父親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我想你也希望我們父子倆可以化解誤會吧!」
「不希望。」
詩奕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墨均一下子傻住,完全接不了話,只能愣愣地望著她。
「你們根本就不愛阿塵,他也不需要你們,他有我、有阿懇就夠了。你們最好以後也不要再來,因為我覺得請你們喝果汁很浪費。」
「詩奕,我想你一定也誤會我們了……」墨均猶自試著力挽狂瀾。
「墨均,用不著再跟這個小白癡囉唆!給臉不要臉!」張夢菲終於捺不住性子,拔尖了嗓子冷哼道。
墨上塵一聽見她罵詩奕,忍不住要衝進去痛毆那女人一頓,但手卻被不知何時冒出來的莫利給拉住。
「別急,看你老婆怎麼說。」
只見詩奕臉色一沉,瞅著張夢菲,冷聲道:「我三個哥哥都不喜歡人家罵我小白癡。」
「那又怎麼樣?你儘管哭哭啼啼地去向你哥告狀呀!小——白——癡——」
一提到她的三個哥哥,墨均立刻明白詩奕的言下之意,拉起妻子的手便要離開。「夢菲,別說了。」
張夢菲試著甩脫他的手,尖聲嚷著:「哎呀!你怕她什麼!」
「他不怕我,他怕的是俞氏企業。」
詩奕的話才出口,原本還在尖聲叫囂的張夢菲立刻定住身形,不敢再吭一聲,任由墨均拖著她離開。
墨上塵站在客廳門邊,望著那名他曾喚他父親的男人步步走近。他曾經以為自己依舊會為了他眼神中的冷漠傷心欲絕,然而父子兩人擦身而過時交換的淡漠目光卻讓他明白他早已不再需要他。他只是個陌生人,一個給他姓氏,賦予他骨血,卻從來沒有愛過他一分一秒的陌生人,他再也沒有必要去討好他或者惹惱他只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等一下。」墨上塵出聲喚住他,淡然地說:「別再來了,墨先生,我家不歡迎你。除了你的姓氏和血緣,我們連朋友也稱不上。」
墨均聞言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拉著妻子離開。
「哇!阿塵,你實在太帥了!」莫利讚賞地一掌拍在他肩上。
詩奕快步跑到墨上塵身前,小手貼上他的心口,擔憂地問:「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