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生氣嗎?」筱狐好奇地問。
劭恩苦笑。「我只是覺得心疼,美薔聽到澤林那麼說,一定會難過的。」
「噢,這是現代『聖人』闕劭恩的寬大為懷,不與泛泛之輩計較嗎?要不人家都侮辱到你頭上了,你居然還不動怒?」
「澤林有澤林無法原諒我的理由,在那種情況下,他會這麼生氣是無可厚非的。其實美薔毋須替我說情,我自認有能力解開任何人對我的誤解,即使是澤林的誤會也是一樣,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一瞬間,他臉上的神采徹底地折服了筱狐的心。像被某種東西牢牢地禁錮住一樣。她以前一直以為強悍是表現於外在的氣度,可是她在他身上卻看見了截然不同的強悍。那是一種看似柔軟其實堅韌的信念,只不過因為柔軟的表象讓人忽略了他的堅強意志。
撲通!撲通!撲通!血液快速的奔流,牽動了脈搏,而筱狐只能勉強自己不要失態地歎息出聲,於是咬緊了下唇。
「不好意思,讓你代替我安慰美薔了,謝謝你。」
不要這樣感謝我。
為掩去自己的心慌,筱狐開口說:「那麼,你不打算對美薔姊說出自己的愛慕之意嗎?」
他一陣錯愕,蹙起眉頭。
筱狐急急地往下說:「現在不是個很好的機會嗎?趁美薔姊姊心中開始懷疑自己給范澤林的愛值不值得的這個時候,正是你能把她由范澤林身邊搶來的機會啊!你不把握的話,遲早美薔姊姊會嫁給別人的,這樣你真的能看得開嗎?你那麼愛她,連我都看得出來了!」
「……這和你有關係嗎?」
咚!一根箭狠狠地插在筱狐心口上。唉,毫無疑問的,闕劭恩一定認為她是喜歡揚風點火的壞女孩吧?也許不久前她是存心如此,可是現在她是真心地想要幫他一把的,否則像他這樣處處為別人著想,哪一天才能輪到他擁有自己的幸福呢?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指責你。」劭恩歎息著。「今天真的事情太多了,讓我也失了耐性,無法好好地傳達我想表示的意思。不過,我想問題並不是我愛不愛美薔,而是美薔愛著誰。」
遙遙地,劭恩猶豫的目光投到客房的門口,淡淡地說:「假使美薔的眼神有過一刻是落在我身上的,那麼我會義無反顧地和范澤林一起競爭。可是我曉得,她的眼神中映著誰的身影,所以……」
緩緩地搖頭,劭恩繼續說:「說起來我才是怯懦的那一方,既然已經斬斷了心中的情念,竟還讓我的好友們都看出來,不只是讓澤林注意到,連你都發現了,看樣子我以後得更加注意才是。」
「那不是太……」「委屈」這兩個字,筱狐終究沒說出口。她多少有點懂闕劭恩這個人了,看在別人眼中的委屈,他是甘之如飴,而且不以為苦。和她這種字典中沒有「忍耐」的人不一樣,他對事物價值的判斷,不是建立在自己的方便性,而是建立在自己的良心上。
就算自己問再多的「為什麼」,他的決定也不會改變。
到最後,誰能給予你幸福呢?闕劭恩。
你把眾人的幸福都想周全了,那麼你自己呢?
筱狐好想、好想這麼樣大聲地問他,替他捉住那飛翔在天空屬於他的青鳥,可是她不曉得他是否會接受。
「劭恩。」
就在此刻,客房的門打開了,蒼白而憔悴的美薔緩緩地從客房內走出來,她紅著雙眼說:「我……對不起……剛剛在房間裡……我都聽見了。」
豆大的淚珠滾滾地落下。
筱狐望著闕劭恩迅速地起身,走到方美薔的身邊,將她攬入懷中,而方美薔也隨即哭倒在他的胸口。剎那間,筱狐頓悟了──
這裡,沒有我能站立的地方。
為了把起居室留給他們,筱狐默不作聲地離開闕劭恩的屋子。站在夜半無人的街道上,她回頭看著屋子中的燈火,很快地天際就會泛白了吧!新的一日,新的轉機,有的戀情正要結束,而有的戀情卻正在滋長。
其中…筱狐踢著腳邊的石子。
……胸口為何會如此的悶呢?難道我愛上了……
第七章
反手關上車門後,劭恩向美薔與筱狐說:「你們答應我的事,不要忘了。」
筱狐故意舉手敬禮說:「是,一、不管聽到屋子裡頭發出任何的聲音,絕不可輕舉妄動。二、除非是失火,不然就得等到您或范澤林先生親自開門,方可進入屋內。以上兩點命令,小女子發誓絕對遵守,不會違反。」
在這種嚴肅認真的場面裡,開什麼玩笑?劭恩的眼中雖然有指責的意味,但他並沒有說出口,一副放任她去耍寶的寬容態度,點著頭說:「你知道就好。美薔還無所謂,但你其實根本不必跟來的。」
嘖嘖地搖頭,筱狐搬出方才說服他時所用的說詞,再次強調說:「我跟來是以防萬一,你們兩個大男人要打得你死我活,我是無所謂啦!但可憐的美薔姊姊一定會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候,不安排一名具有『強心劑』效果的重要配角在身邊,以備起死回生之用,哪能突顯出事態的緊急呢?」
「不管你自稱是強心劑也好、安定劑也罷,既然你跟來了,我就不會再說要趕你回去的話,放心。」劭恩轉頭,溫柔地望著美薔說:「真的不要緊嗎?你的臉色還很蒼白。」
「你不必擔心我,劭恩。現在你只要想著,如何說服那只把自己囚禁起來的大笨牛,讓他明白自己犯下的錯誤,以及他的愚蠢就夠了。我想……那對你而言也不是件簡單的任務。」
劭恩微笑地說:「是啊,我已經有心理準備,大概會掉個一、兩顆牙齒吧!不過總勝過斷上一、兩根肋骨。澤林他應該還不至於會下手重到要我的命才對。」
聞言,美薔的臉色更顯蒼白。「你……想用拳頭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