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艾德華驀地舉起一手來,「對不起,牧師,我有一句話一定要馬上對新郎說。」
他的打斷換來新娘阿蓮娜的一陣瞪視,無奈在場人士太多,為了顧及形象,她只好嚥下脾氣。
沒等牧師反應,艾德華就將谷崇義拉到一邊,低聲說:「你要不要再考慮清楚?別步上你父親的後塵,如果你現在馬上說不,剩下的混亂場面,我會想辦法幫你處理。」
關於谷崇義父親的愛情故事,在他到紐約之後,曾對艾德華提起過。
「沒必要。」谷崇義態度堅決。
既然凝露可以不在乎他,那麼他也可以不在乎她、可以忘記她、可以不讓她的影像佔滿他的腦子、可以不讓她的笑容左右他的思考。
「為什麼?渥夫,你明明戀愛了,你愛上了那個女人!」是好友,艾德華才一再提醒。
「那又如何?」凝露可以不在乎,難道他就不行嗎?
「你在賭氣!」
氣死了,他就是這副死性子,如果可以,他會狠狠地揍他一頓,看能不能打醒他。
「我沒有!」谷崇義的這句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沒有說服力。」艾德華說,如果能有面鏡子,一定讓他自己照照,瞧瞧現在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
牧師輕咳了一聲。「新郎,好了嗎?」眼看台下觀禮的人已起了小小騷動,他趕緊催促。
「好了,就這樣。」谷崇義伸手拍拍艾德華的肩,轉身往回走。
艾德華躊躇了下,還是硬著頭皮說:「你不怕像你父親一樣錯過?失去了的想挽回,恐怕不會太簡單!」
谷崇義沒在乎他的話,繼續往前走,回到阿蓮娜身旁。
「牧師,請繼續。」他說。
阿蓮娜瞧著他,再轉頭瞧瞧艾德華,臉上綻開一抹得意勝利的笑。
「新郎,你願意迎娶新娘為妻?」牧師問。
「我……」谷崇義猶豫了下,腦中無端閃過凝露燦爛的笑臉。
「他願意,牧師,他當然願意!」見他皺眉猶豫,阿蓮娜慌得急忙代答。
牧師愕然,台下觀禮的群眾因她的話,起了一陣小騷動。
「我、我……」阿蓮娜尷尬寫滿臉上。
「新郎……」牧師再度催促,突地,不知誰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你說你是?是、是、是……」艾德華沒掛斷電話,突然朝著谷崇義走去。「牧師,婚禮先暫停一下,有人要抗議!」
這幾個字,他說得異常激動響亮。
「呃……這……」牧師霎時啞口無言。這是他遇過最糟糕的婚禮了!
艾德華將手機遞給谷崇義。「有人想跟你說話,她說她的名字叫宗喬。」
谷崇義猶豫了下,他看了阿蓮娜一眼,阿蓮娜的眼神似在要求著他別接,然而,當他回神,已反射性地接過了手機。
「喂,我是,嗯、嗯……」
沒人聽到他跟電話裡的人說了些什麼,而電話裡的人又跟他說了些什麼,只見他邊說邊往聖台下走,走進了觀禮的座位,走在鋪著紅毯的走道,眼看就要走出教堂。
「崇義!」阿蓮娜朝著他的背影大叫。
艾德華笑得合不攏嘴,大聲宣佈:「各位,不好意思,今日的婚禮取消,至於原因,我想改天渥夫一定會親自出來說明!」
說完,他轉身朝著谷崇義離去的方向,奔跑著追出去,留下一室嘩然、痛哭失聲的新娘、錯愕難當的牧師,和仍舊祥和的上帝。
「怎樣?我的司機在車上,他能隨時送你到機場。」艾德華在教堂門口追上谷崇義。
谷崇義感謝的拍拍他的肩。「就算是失去了,我有把握一定能找回來,何況,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失去她!」
他說著只有兩人才聽得懂的話。
「快去吧!」艾德華朝著他揮手,朝著他胸腔一捶。
「謝謝!」谷崇義笑出聲來,幾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要去問問那個小騙子,說什麼不在乎,騙誰呀?若真不在乎的話,宗喬也不會說她憔悴的像個鬼一樣,整日飄來蕩去,只怕一陣風來,隨時就要將她給刮跑!
*** *** ***
一早凝露刷卡上班就發覺了不對勁,整個大聽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櫃檯的電話響個不停,不僅沒人接,彷彿還說好了般,十線的電話同時響起,害她應接不暇,接了一線又一線。
但,怪哉,每線電話都一樣,一接起就斷掉,害她不得不抬起一手來捏捏自己的頰靨,以為還處身於睡夢中。
當電話響聲停下,凝露見到了穆美神色慌張的由外頭跑了進來。
「凝、凝露姊,我、你、看、快……」她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如牛,嘴裡的話恐怕要經由外星人翻譯,才能聽得懂。
不過不懂沒關係,穆美加了動作,沒給凝露反應,一把拉起她的手,直接朝外沖。
「穆、穆美,你……」凝露快被她搞瘋了,跟她一同跑了起來。
「快到了、快到了,你看!」拉著凝露,穆美帶著她一同跑到高爾夫球場前。
凝露停下腳步,發覺自己差點又要喘不過氣來,因為眼前竟是一大片的紅。
「是薔薇花喔!」穆美掩嘴呵呵笑了幾聲,轉身悄悄退場。
凝露正想張口問她,誰知才一轉身,就瞧見了谷崇義,他手裡捧了一束火紅的薔薇花,大步朝她走來。
隨著他的身影越來越近、他的五官越來越清晰,此刻凝露才發覺,對他的思念有多深,深到心扉的痛楚又驀地竄出。
搗著胸口,她懷疑自己就要站不直身軀。
見她痛苦的模樣,谷崇義嚇了一跳,趕緊衝了過來,張臂抱緊她。
「怎麼了?凝露,你別嚇我!」慌張寫滿了他的臉,一貫的冷沉消失不見。
凝露閉起眼,猛力地搖著頭,就怕一睜開眼,他就要消失,更怕這一切不過是場夢,夢醒,她的生活中終究永遠不會有他。
「凝露!」見她一個勁地閉著眼搖頭,谷崇義越發地抱緊她,臉上掛滿了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