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是這麼說過。
如果他一個月內,沒能成功將她訓練成名暖淑女,基於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曖昧關係,他就必須——娶她以示負責。
他當初應允得爽快,是因為對自己很有信心,也喜歡這個艱難的挑戰,而目前成績似乎還不錯,至少連王小姐都說夏藍學得有模有樣了……
不過她卻突然說:不想嫁給他了。
不是不想嫁給任何人,而是特地指名不想嫁給「他」!
不想兌現這個對她百利而無一害的賭注?
雖然從沒有將這個開玩笑似的婚約當真,不過……他現在心底翻攪的那股不悅是怎麼回事?
因為她的那句話嗎?
因為她說……她不想嫁給他了嗎?
「是什麼讓你改變心意,不再跟我作對?」他壓下心口那股不愉快,大掌卻仍握得死緊,不想讓她離開。
「你已經不想……嫁給我了嗎?」話一問出口,馮旭傑發現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夏藍一愣,他的問題竄入耳中,但,答案她卻……說不出口。
因為她有自知之明,因為她只是個沒人要的孤兒,因為她粗魯得上不了檯面,因為她知道——他不會愛她。
她不說話,只是望著兩人交纏的十指發呆,在心裡把所有的答案說了一遍,心痛更深。
馮旭傑不滿意她的沉默,低頭吻住她的頸項,他不喜歡她出神的模樣,像是在想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身子都給我了,卻不想嫁給我,究竟是為什麼?」他追問,細吻不斷,喜歡在她身上烙下吻痕,那是屬於他的印記,也是……提醒她,她屬於他的事實;提醒她,她不該有不想嫁他的想法。
不知道為什麼要在乎這個,但是……他就是在乎。
並不是真的要娶她,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娶她的打算,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感到惱怒。
她忽地輕笑。
「你會跟每個上床過的女人,問她們想不想嫁給你嗎?」
她的話讓他啞口,讓他不得不面對自己,他對她的態度的確與眾不同。
她的笑讓他氣惱,像是她很得意且自滿於這個發現。
於是,防衛機能啟動,他過於用力地吸吮出一個鮮紅的吻痕,讓她輕聲喊疼。
「你不想嫁給我的原因,是因為你喜歡上我?還是因為擔心要跟別的女人一起分享我?」他啞著聲音。
馮旭傑猜測著她的想法,沒有女人願意跟另一個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若真有女人願意跟別人分享同一個男人,就只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錢,另一是她真的愛那個男人。
她呢?她是為了什麼?
夏藍整個人一僵,像是被說中心事,突地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哈哈……」夏藍努力用可怕誇張的笑容,遮掩她亟欲藏匿的心事。
「你這個人、你這個人……哈哈……太自大了吧?我怎麼可能喜歡你?」笑容掩不住心慌,夏藍驚恐地發現——他似乎說對了。
馮旭傑臉色一沉,沒有開口,瞪著她的側臉,厭惡她嗤之以鼻的反應。
她不喜歡他?是這樣的嗎?
她一點兒也不喜歡他?
他的自尊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受到影響,仍然對自己充滿自信,但是他的心情卻輕易地因為她的話而下沉、甚至是失望。
「下星期有個開幕酒會需要攜伴參加,你跟我一起去,讓我親眼目睹你訓練的成果。」馮旭傑不再執著於這個答案,轉開話題,進而俯下身,細吻著她的唇畔,再次品嚐她的甜美,在那兒留下他的味道。
夏藍沒有開口,仍是滿心震驚於胸口的悸動,怔愣地由著他一次次烙下屬於他的印記,心裡恍惚著……
她全身發著高熱,呼吸裡都是他的味道,張眼看到的是他溫柔又狂野的侵略,閉眼感受到的是他無所不在的觸撫與疾雨般的吻……
夏藍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她……真的那麼喜歡他了嗎?
*** *** ***
原來,這就是當木乃伊的感覺——夏藍撇撇嘴想著。
終於可以離開讓她頭昏腦脹的浴室了。
此時此刻,她被包在兩條大浴巾裡,只露出一雙像鹿兒般無辜的眼睛,與一雙如白脂般的腳庭板,夏藍窩在他的頸際,被他抱進房裡。
他們離開了大浴室,卻不是回到她的房裡,反倒是在他的房間裡用著王嫂送來的晚餐。
新鮮的烤羊擺在桌上,香味四溢、令人垂涎,她很好奇:馮家廚房是不是王嫂變魔術的地方,不然怎麼隨時都能變出這麼美味的食物。
跟著晚餐送進來的還有一瓶昂貴的香檳,正躺在冰桶裡等著被人享用。
看著馮旭傑優雅的將香檳倒進美麗的高腳杯裡,淡黃色的液體輕微地搖晃著,氣泡在瓶裡翻騰,令她看得有些頭昏。
她沒膽子看向王嫂,因為她不知道寫在王嫂臉上的,會是什麼表情。
會是輕蔑吧!她猜。
王嫂鐵定會想:一個行為粗魯、低劣的女人,竟然想靠著女人的本錢爬上少爺的床,享受著支使下人的權利……
她咬著唇,黛眉緊皺著,討厭自己剛才的想法,卻又不得不承認,只要有大腦的人大概都會這麼想。
她憑什麼?!憑著年輕的軀體嗎?
答案百分之百肯定。
能有多久的新鮮度?
大概是一兩個禮拜吧?
夏藍凝著眼、咬著唇,在心底下停地自問自答……
她心裡很悶,悶的不是這些可能的耳語,因為對於旁人的批評,她從小就已經養成不予理會的EQ……她總是選擇她想做的、她認為正確的事。
她悶的是——她想留在他身邊的這個想法。
這個想法是她連睡覺時、不清醒的時候,都能知道這是錯誤的決定。
可是她卻糟糕地發現——這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
「夏藍、夏藍……」
馮旭傑偏著頭,睨著不知神遊到哪裡去的夏藍,臉上閃過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