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夏藍頂著一張大花臉,手裡端著瓷盤在自助餐的長桌邊遊走,上面堆著一座小山似的食物,還一邊加高小山的高度,一邊往嘴裡塞。
瞧她不時回頭,朝他丟來狐媚的眼神,就知道她正等著他火山爆發,等著看噴火龍重出江湖。
馮旭傑淡笑,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她一定覺得很奇怪,他怎麼沒發火?
老實說,連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看著她刻意挑釁的動作,他的心情竟然愈來愈好了。
她其實與他有很多共同點,例如: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堅持所要求的事、任性且特立獨行……
他們或許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熱情。在她願意的時候,他們的熱情甚至可以點燃彼此。
察覺到他注視的眸光,夏藍的心倏地又猛然一跳。
她有些慌了,原以為可以激怒他的舉動,卻換來他更加深情的注視。
他唇邊若有似無的微笑讓她驚慌失措、心神晃蕩,他凝視著她的眼神,陌生地讓她感到恐慌,他那般寵愛的眼神,像是在述說:他願意縱容她做盡一切的壞事,也絲毫不會加以責備。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沉溺得更深,再也無法自拔,她必須盡快讓兩人翻臉,愈早離開他愈好。
雖然她可以偷偷地離開,但是……她不能允許自己像只夾著尾巴逃走的老鼠,她寧願走得光明磊落,撕破瞼也無所謂,最好是再也不要有牽連。
於是她徒手又塞了一些食物入口,朝著他走來。
「為什麼塞得滿嘴都是……」馮旭傑看著她的雙頰,這讓他想起嘴裡塞滿核桃的松鼠。
夏藍微微鬆了一口氣,開始了、開始了,他開始要罵人了。
看他揚起手,她想:他應該是準備接過那盤堆積成食物山的瓷盤,然後罵她沒規沒矩。
只是,她的如意算盤打了一半,就被他接下來的話給打亂了。
「小心噎著了。」馮旭傑露出連他自己也沒發現,充滿寵溺的笑容,大手拿起一張面紙,替她拭去唇邊的油漬,也順道拭去她唇上火紅的唇膏,這樣看起來順眼多了。
夏藍一怔:心裡亂了譜。
他、他、他怎麼……沒事變得這麼溫柔?他不嫌她丟臉,讓他失了面子嗎?
由在場出席者充滿驚駭的表情能看得出,她的表現簡直能用「可怕」兩個字來形容,但他竟然還無動於衷?
「還好你終於停止大吃大喝,要不然主人一定會擔心今晚準備的東西就要不夠吃了。」馮旭傑接過她手中的瓷盤,不是為了阻止她,而是為了替她分擔重量。
夏藍咬唇皺眉,那不明所以的表情看來很是無辜。
這樣還不生氣?
天啊,她能感覺自己踩進流沙裡,正在緩慢地下沉當中,速度愈來愈快,再不抓住什麼,她就要沉溺在他好似深潭的雙眸裡了。
耳邊傳來一陣音樂聲,是一首旋律緩慢優雅的西洋老歌,幾位技癢的淑女紳士們早已手牽著手下場展示舞技。
突地,她又有了主意!夏藍對馮旭傑咧開笑容,沒有朝他走來,反倒朝著舞池走去。
馮旭傑雙眉間寫著疑惑,但沒有多說什麼,看她還想玩什麼花樣。
夏藍緩慢地走到舞池裡,她的出現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因為她的身高,也因為她的大花瞼。
但是更讓人驚愕的是,她走到舞池中間時,刻意忽略緩慢的音樂,像是腦中自有旋律般的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瞧著她左搖右晃,擺腰扭臀,甚至拉起裙擺好方便她狂亂的舞姿……
馮旭傑凝眸、挑眉、嘴角不自覺抽動著。
街舞?!
她在這裡跳街舞?!
馮旭傑環顧四周,看見許多錯愕的眼神,紳士們都瞪大了雙眼,淑女們甚至忘記優雅、張大嘴巴望著夏藍……
他突然覺得好笑。
她是想藉由這些誇張的動作來向他挑釁,說她不會輕易因他而改變;還是因為想起了那個婚約,以為只要保持醜陋,就可以讓他承認失敗,然後依照約定娶她?
無論是哪一個答案,他都覺得有趣極了,尤其是第二個答案,更是莫名的取悅了他。
看著大家吃驚的表情,他想:再也不會有人有這等勇氣做出這種驚人的事情,就連他都不一定做得出來。
「哈哈哈……」愈想,他愈覺得暢快,自顧自的大笑起來。
他一向自認「做人所不敢做的事,挑戰人所不敢挑戰的困難」,沒想到夏藍跟他比起來,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了達到目的,她還真的完全不顧形象。
不過,她算錯了一點,她極盡扮丑之能事,不但沒有激怒他,反而取悅了他。
在舞池中間,伸出長手長腳大跳街舞的夏藍,聽到一連串爽朗的笑聲,臉色一凜,等她找到笑聲的來源時,她只能用大吃一驚來形容。
笑?他還笑得出來?
他是不是被她刺激得太過分,所以有些失常、表現不出暴跳如雷的表情,不然他怎麼會拚了命的狂笑?
在她怔愕的澄眸中,看見馮旭傑踏著穩定的腳步朝她走來,她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倒不是怕他對她怎麼樣,而是擔心……他又會做出什麼讓她更加沉淪的事。
在下一刻,他已經伸手擁抱她,制住她所有的舉動。
「親愛的,這舞不是在這兒跳的。」他笑得有如惡魔臨世,卻又似一派無害的模樣。
他低著頭,額抵著她的,絲毫不在乎眾人的眼光。
夏藍能感覺到,他環繞在她纖細腰間的手,似乎有些緊,緊密得像要永遠綁住她。她偷偷喘息一聲,不著痕跡地想要推開他,繼續她丟臉的舉動。
但是他沒有鬆手,反而抱得更緊,態度親密且寵溺。
「讓我來教你,這舞應該怎麼跳才對。」他握住她的手,讓她的另一隻手擺在他的腰際。
「你是嚇傻了嗎?我偏要這樣跳。』她瞪了他一眼,勉強維持冷靜地說。同時伸手想要推開他,他靠得那麼近,她根本沒有辦法清晰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