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一想到那輛黑頭賓士,滿臉降下小丸子黑線地說:「我猜你的車進不了我家的小巷,而且那邊很難停車喔!」「那就搭計程車吧!」
「幹嘛浪費那種錢?」白他一眼,丟下錢雨逕自往站牌走去。「現在的公車班次多,人又少,不坐白不坐。」已經不知道幾年沒坐過公車的錢雨,這會兒總算瞭解迪渥口中的「有原則」是什麼意思了。易言之,楊天晴的「頑固」已是世上少見的……恐龍級。反正今天他已經有心理準備,要和她耗上一陣子了,所以錢雨也不噦唆地陪她等著公車。「午餐怎麼解決?」
兩人都沉默不語也很尷尬,錢雨隨便找個話題開口。
「我在附近的自助餐店打發就好了,你要是不願意在那種配不上你身份的地方吃飯,那……」一聳肩,天晴暗示他「你請自便」。錢雨忍不住壓低一邊眉頭,皮笑肉不笑地問:「是我過敏嗎?你似乎把我認定成『有錢且喜歡耍氣派』的人?」「開著那種黑頭賓士車到處晃,要我不這麼想也很難啊!」天晴坦率地回道。原來是那輛車!他恍悟地點頭說:「很抱歉讓你失望,我那天剛從機場下飛機,沒空回去開車,因此臨時租了輛車直奔『花草堂』。那種黑頭賓土不是我本人的品味,只是恰巧租車行沒有其餘的空車能租而已。」指著站牌對面,一輛停在路邊的銀白色實用休旅車,錢雨說:「那才是我自己的車。」和那輛賓士比起來,天晴心中也覺得這輛好多了。起碼不會讓人誤會是某個道上弟兄的車。「另外,自助餐的便當我也常常吃。不是你想的什麼五星級飯店的自助餐,而是普通的自助餐廳。」雙手交抱在胸前,錢雨垂下視線望著她,黑眸溫柔地譴責,說:「即使是百萬富翁,也是人,和你一樣要吃東西,也不見得餐餐是牛排、鵝肝。假如以衣裝判別一個人的貧富是件壞事,難道對窮人的歧視,用在有錢人身上就不叫歧視嗎?我不否認自己很會賺錢,也不覺得有罪惡感,但不希望你拿刻板印象的偏見套加在我身上。起碼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拿錢來欺負過你吧?」默想一會兒,天晴迅速地攤開兩手。「我決定了,讓我們都忘掉第一次見面的不愉快吧!那天的意外、那天的鬥氣,全都從我腦海中刪除,我會當作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好好地用平常心來判斷你這個人。你也同意吧?」他欠迪渥一份人情。
錢雨盯著天晴直慶幸。幸虧當初自己沒真的端出大把鈔票,要不現在別說是要拿回翡翠,恐怕連登門造訪,都會被這直率的小辣椒給一腳踹出門外吧!迪渥說得沒錯,想要打動她,靠錢是行不通的。不拐彎抹角、不扭扭捏捏、有話直說的小女人,是錢雨週遭不曾有過的典型。他開始好奇,是怎樣的生長環境,能教育出這般「天然」的小女子?他還以為在這功利盛行的社會中,這種人已經絕跡了呢!「那就讓我重新自我介紹,我姓錢名雨,請多指教。」他伸出友誼的手。天晴也大方地一握。「你好,錢先生。我叫楊天晴,如你所看到的,平凡的小寵物店的店員,有機會請光顧本店,我有一隻滿不錯的寵物,可以介紹給你養。」「噢?是什麼寵物?」
「綠蜥蜴。」甜甜一笑,不改其麻辣本性的天晴,直截了當地說:「這種冷血動物看似冷血,但會隨著四周溫度變化自己的外貌,其實也是挺可愛的,不是嗎?」「……你是說它和我很像?」蜥蜴,虧她敢說!錢雨倒覺得她像只莽撞的小牛,俗話說:初生之犢不怕虎!「只是直覺而已。」一轉頭,天晴嚷道:「巴士來了,上車吧!」
☆☆☆織☆☆☆夢☆☆☆方☆☆☆舟☆☆☆OCR☆☆☆吃飯皇帝大,兩人商量過後,決定先解決午餐再回天晴的小屋中。
錢雨紳土地替天晴捧著她的餐盤,他端著兩人份的餐點,越過用餐時分的擁擠人潮,仗著身高優勢,一下子就鎖定天晴,在她找到的空位前方落坐。鬧哄哄的自助餐店內,洋溢著菜香、飯香及濃濃的人情味。
老闆和熟客的招呼、相偕用餐的OL們吱吱喳喳的講話聲,還有懸掛在店內上方的電視不斷播報各節新聞的聲音,全都混雜在一起。已經不知道幾年沒體驗過這麼「熱鬧」的用餐時間了,錢雨興致高昂地打量著。「你這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啊?什麼東西那麼有趣,一直東張西望地?」天晴夾起一塊炸雞,送進嘴中說。「嗯……我幾乎都不記得吃午餐時候的這種熱鬧氣氛了。」也跟著動筷的錢雨,嚼著鬆軟的蝦仁,輕道「好吃」之後,繼續說:「因為中午是我忙得最無法分身的時候,通常不是拜託秘書訂便當,就是隨便吃點三明治果腹,甚至會忙到沒胃口,光喝咖啡而已。」大口嚼飯、喝湯,以飛快速度掃光盤中飧的天晴,略微分神地問:「你喜歡自己的工作嗎?做那個什麼投資顧問的,好玩嗎?」「好玩與否很難說,不過數字是會叫人著迷的。在數秒鐘急遽跳動的金額,牽動著世界各地的金融局勢,可以感受到數字在呼吸、活生生的生命力……我不太會形容,那就是一種上癮的感覺。被數字給玩弄,也和它鬥智。」提起工作,錢雨不禁愉快地笑道。天晴黑瞳直率地注視他兩秒,說:「那不管多辛苦,都不會覺得辛苦吧?很好啊!能找到一份全心投入的事業,多幸福。」幸福?我嗎?錢雨像被她戳破了一件自己從未發現的事。
「你不覺得嗎?」天晴微笑地說:「談論工作時的你,眼睛閃閃發亮著,這就是一種幸福啊!你怎麼會沒發現呢?怪人!」奇怪的是你吧!他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