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說你主人的壞話,原諒我啦!」對著籠子道歉,好不容易哄得圓圓再度安靜下來,天晴提著沉重的籠子,沿著小巷子正想轉回店裡時,忽然想到那間古董店——再去看一下好了,說不定奇跡出現,老闆又開啟店門了?雖然機會微乎其微,可是天晴還是無法放棄希望。畢竟……
那枚翡翠,是否還給主人會比較好?無功不受祿,天晴從不相信會發生什麼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這種好事。真正的禮物是要靠努力去獲得的,努力的過程、每一滴血汗,最後都會累積成禮物的一部分,人們也會因此而心存感激、珍惜,瞭解珍貴的不只是東西本身的價值,也包含了東西上所附帶的一切回憶。這也是她喜歡古董的理由。
每一樣、每一樣歷經歲月淘汰後,還能留存到現在的東西,不都意味著曾經有人非常珍惜著它、愛著它?那些心意都附加在物品的上頭,隨著時光流轉,到最後被有緣人收藏……買賣古董的雖然是金錢,但世代交替之下換來的卻是愛情,對物品的愛或增或減、或變或不變,都能在古董物品上感受到。「果然還是沒有開門……」
失望地站在對街看著大門緊閉的老屋子,上頭只用簡單的紙條貼著:「本店歇業」的字樣。上個月和店主交談過的話語,依舊歷歷在目——「你和它的緣分,在幾年前就開始了,往後也許還有更了不得的緣分會發生,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可是,這麼名貴的翡翠,我不能收。」
「名貴什麼?說穿了,任何的寶石也不過就是石頭。在原始人的眼中,它甚至比不上一頭能吃的野豬呢!」「至少讓我買下它,我……」
「好了!錢錢錢的多俗氣?去吧,不要再煩我了。這翡翠你不帶走,我就扔掉它!反正它也不想再跟著我了。」「老闆……」
再三掙扎後,天晴還是收下了它。
一方面是因為老人家似乎心意很堅定;另一方面是天晴覺得既然老闆非要她收下這翡翠不可,這種盛情若再推卻,自己也就太不識相了,所以她乾脆決定隔日再帶著所有積蓄來給老闆,當作支付翡翠的費用,也就能打平了。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過了二十四小時,天晴拿著存折到店門前時,「花草堂」已經大門深鎖了。說關門就關門,毫不戀棧,這的確很像是店主這類脾氣率性的老人家會做的事。那枚被半強迫收下的翡翠雖然躺在家中,可以時時刻刻地賞玩,但一想到再也沒辦法和那許多樣古玩打招呼、再也不能和脾氣古怪的老闆見面、再也不能於陰森的店內探險,天晴的心頭竟像是被人挖了個大洞——好空虛喔!得再去開發新的古董店了……
想在這附近找,大概沒希望,只好多去其他地方找找了。
滴答的雨滴灑落在天晴的臉畔,她詫異地抬起頭,不會吧?太陽還在上頭,怎麼會飄起綿綿細雨了?就算是秋老虎發威,天氣再怎麼沒定性,可這麼亂七八糟的下雨法,也太胡來了吧?「圓圓,我們回去吧!」萬一讓狗兒淋濕就不好了。
「嗚……汪汪汪!」
籠子裡的圓圓忽然不安分地大叫著,把天晴拉回現實。她邊蹲下去打開籠子門,邊說:「怎麼了?要上廁所嗎?」迷你貴賓狗一看到籠子門開啟,立刻衝出來。
「畦!圓圓!」
吱——刺耳的煞車聲在小巷中聽起來是驚天動地的。
天晴以為自己的心臟會撲通地從口中蹦出來!嚇、嚇死她了……哪兒來的笨司機,這麼不懂得道路駕駛規矩,竟在這種小巷子中橫衝直撞?!同樣被嚇得狗臉慘綠的圓圓,四肢僵立在地上,嘩地尿了一地。
「圓圓,你不要緊吧?」
當那輛黑頭賓士車的車主打開車門之際,天晴已經一把將抖個不停、瀕臨失神的小狗抱起,然後劈頭朝對方怒吼著。「見鬼了!你會不會開車啊?沒人告訴你,在巷道中要慢速行駛嗎?」「如果我速度不夠慢,現在你抱的就不是一隻狗,而是一攤狗肉了。」對方冰冷地回道。嗯!天晴光想像那畫面就快吐了。這傢伙竟說出這麼沒人性的話?!讓她好好瞧瞧他生得是什麼凶神惡煞樣——嘖,大白天的戴墨鏡,裝酷啊?不對喔,除了墨鏡,這人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黑西裝、黑領帶、黑襯衫、黑皮鞋,要去奔喪也不必這麼隆重吧?等等,再加上黑頭賓土,這人該不會是「道上兄弟」吧?把視線往上抬抬抬,天晴看了看對方那頭打理得整整齊齊的西裝頭,幸好不是理著小平頭,也沒看到脖子上有刺青,暫且鬆了口氣。「我說,一隻狗差點因為你而送命,你道歉一聲會死人嗎?」
足足高出天晴好幾顆頭,起碼有一八○以上身高的男子,微收下顎,放低視線地看著地說:「小妹妹,沒人教你帶狗出來散步時,要用狗繩嗎?」小……妹妹?!天晴雙眼噴火。
「先生,睜大您的貴眼!本小姐不但已成年,大學畢業也N年了,哪一點看來像是你妹妹啊?少跟我攀親帶故的,輪不到你叫我妹妹!」」噢,我正在想,台灣的經濟居然不景氣至此,造就了你這種發育不良的小鬼,真是悲哀啊!」冷淡地揚起唇角,傲慢一笑。吼……天晴沒見過這麼欠人扁的傢伙!「你給我報上姓名,我要去警察局告你違規道路駕駛!」
男人隔著墨鏡一抬眉。「車號在那邊,你不會自己看嗎?大學畢業N年的冒失小姐。」可惡!這傢伙真是欺人太甚,太歲頭上動土也不是這種囂張法!天晴立刻把車號暗記下來,正想掏出行動電話報案時,對方已經掉頭往關門歇業的古董店走去。他站在店門前徘徊,甚至隔著鐵門窺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