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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繩子的另一頭那個圈離站在溝裡的胡大一的頭部只有10多厘米。

  我向下看胡大一的臉,他突然笑了,朝我點頭。陸涼著急地問:「老胡,你明白了?那是什麼?」

  我跳下防汛牆,收起繩子說:「我來演示一遍給你看。」

  我取出一段比較短的細繩,以一支筆代表葛洛毅,一個小石塊代替水泥塊,碼頭入口的三級台階從高到低依次代表塔吊、防汛牆和泥溝底。細繩在筆頭打了個結,另一頭在石塊上繞了一圈,沒有打結,靠石塊的重力壓住繩端,放在最高的台階上。筆身豎放而筆尾觸到最低的台階時,繩子差不多繃緊。然後迅速把筆壓倒,牽動繩子,石塊滾下,落在離筆頭很近的地方。

  陸涼睜大了眼睛:「這!這可能嗎?」

  胡大一點頭道:「可能的,如果經過精心排練的話。」

  我說:「如果我對葛洛毅的瞭解不錯,他一定事先排練過。你看,雖然現場看上去很亂,其實泥地裡這些深淺不一的凹痕都是水泥塊落地砸出來的,所以弄得好像犁過地一樣。反正這裡很隱秘,從街上一點也看不到他在做什麼,他有的是排練的機會。最後他選擇了很恰當的位置,一次成功。」

  陸涼倒吸了一口冷氣:「那麼,如果他計算錯誤,石頭沒有把他砸死,只是砸傷,而又傷得很重,死不了也脫不了身,那他豈不是慘透了?」

  我說:「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出現。不要忘記他是一個麻醉師,掌握著很多普通醫師都不瞭解的東西。在麻醉的時候,有一種常用藥物叫肌松藥,可以阻斷神經的衝動傳導到肌肉,使病人的肌肉完全放鬆,讓手術時的操作和呼吸機的控制比較容易。如果用上了這種藥而沒有給病人輔助呼吸,病人就像睡著了忘了喘氣,等他自己的呼吸肌完全停止運動後沒幾分鐘就會缺氧死去。而肌松藥在體內能迅速被代謝掉,轉換成和人體自身成份一樣的物質,一點也檢測不出來。這種藥物通常是注射的。但是人的舌頭底下有很多靜脈,可以吸收含在嘴裡的東西,只不過吸收的劑量和速度比靜脈注射要慢。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可能弄了一些肌松藥,包在糖果之類會融化的東西裡面,等他一切準備就緒、站好位置就含下去,直到肌肉失去力量突然倒地。即使水泥塊沒有把他砸死,也會很快缺氧而死。而現場很容易讓人認為他是傷重死去。對於完成這次死亡事件,他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陸涼叫道,「他活膩了或者害怕被追究醫療事故的責任找個地方上吊就行,為什麼搞得那麼複雜?」

  我打了一個寒顫:「我也不知道。他這麼做似乎單純只是為了把泰雅和老馬列為嫌疑人。」

  胡大一說:「好了,到此為止,推理該結束了。給我拿出證據來。」

  我點頭說:「我會的。我們要把這個假設現場拍下來,取塔吊上的粉沫做標本化驗是不是來自砸死葛洛毅的那塊水泥塊。還要查一下廣慈醫院麻醉科最近是不是少了一些肌松藥。事情還有很多。」

  胡大一說:「陸涼,你去廣慈醫院,這裡我來處理。」

  陸涼走後,胡大一指派身邊的其他警官準備照相的東西。當防汛牆上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突然問我:「你一開始要做交易的,不是這個吧?」

  我搪塞道:「你在想什麼吶。」

  「你很肯定地要求我不追究你,可是如果只是這個,有什麼可追究的?最多不過是昨夜搜查不夠仔細而已。」

  我望向河上開過的駁船不支聲。

  胡大一走到我一邊,手扶防汛牆歎道:「我很熟悉這個地方。小時候常在附近和別的孩子玩,每次都想如果能到這個碼頭裡來玩官兵捉強盜就好了。這裡有的是可以藏身的地方。那時碼頭很熱鬧,往來的船隻也多,根本不可能讓小孩子進來玩。沒想到終於有一天可以進來大大方方地到處看,居然還能碰上東躲西藏的玩伴,可惜公務在身不能好好玩一場。唉,年少的歲月是多麼值得珍惜啊。純樸的小孩一眨眼就會變得見面不相識。」

  我笑道:「算了,不和你玩了。讓我把想賣的真貨拿出來吧。」我從口袋裡掏出揉成花生米大小的紙團給他看,並且告訴他昨夜的事情。

  他看過展平的紙上的字,點頭說:「打印和簽名是一模一樣的。是同一個人簽的,沒錯。看來他寫了不止一份。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疑心的呢?」

  「在陸涼說要調查廣慈醫院的時候。這張紙上的數字如果不看最後一行,根本不會明白那上面寫著什麼。而我丟進河裡的那一團裡,沒有包括這一行。所以即使你們碰巧撈到了那個紙團,也應該無法確定和這起殺人案或者廣慈醫院的關係。而陸涼是如此肯定,說明他確實看到了這一行。那麼他看到的絕對不是我丟下去的那團。」

  「沒錯。我們找到的那個紙團只撕成4大塊,而且放在碎磚堆靠河水的地方,看上去還挺顯眼。其實並不能算是『撈』上來,只不過有點濕而已。好像是特意放在那裡讓人看到撿起來。如果我沒有料錯,在這附近可能還可以找到。朱夜,其實你對他的個性很瞭解。他真的是一個很穩妥的人,做事情樣樣都要做到家,一定要讓我們看到這封從來沒有寄出的告密信,想方設法塞到我們眼皮底下來。你能不能猜想一下,他演這場戲究竟要幹什麼?」

  我苦笑道:「足夠揭露一大堆的秘密:馬南嘉和季泰雅的秘密關係;廣慈醫院醫務科默許的違法行為;我們過去參與學潮的行為和肖滄海的死。」

  「那可就搞腦子了,他吃飽了撐的?就算他良心大發現,覺得對不起正經結婚生子的同事、廣大病員和早就化成灰的那個倒霉蛋,他幹嘛是要處心積慮地毀掉你們這幾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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