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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我說:「他偶爾漏出話說很妒忌你們。我猜肖白安肯定是用她哥哥的事情來要挾洛毅俯首貼耳。如果深究起來,在那件事情中,洛毅的過錯是最小的。他覺得原來說好是大家的秘密,結果壓力卻是他一個人在承擔。你和老馬雖然偷偷摸摸,可是有人愛的生活過得多麼幸福。他看到這個更加覺得心理不平衡。他原先交遊就不廣,婚後肖白安也總是阻止他和別人交往,所以他沒有什麼其他要好的朋友可以說說心裡話。也許他整天鬱悶地想啊想啊,就越看你們越扎眼,越想要毀掉你們。他很容易地抓住了老馬第一次主刀打手這個機會。而我又偶然地闖回你們的圈子裡,給他一個再好不過的時機報復我們全體。他肯定是精心謀劃過的。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考慮自己的利益可能受損。傷害你們已經變成他最大的快樂。他是個聰明穩重的人,我們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他知道你住在老馬家。如果你拚命為馬南嘉掩蓋你們的關係,你就逃不脫殺人罪。即使我發現了疑點要為你們洗脫冤情,那麼公訴人深刻調查我們過去的時候,免不了抖出肖滄海的事情,我們都得倒霉。退一步講,萬一你們的運氣好到都沒有被列為嫌疑人,那麼馬南嘉的職業生涯是肯定完蛋了,而你們醫院反覆使用一次性材料的事情也會曝光,你也要受牽連。他這一招好比是霰彈槍,至少會帶著一個目標,不會落空。」

  「別講了。」泰雅說,「聽上去心都寒了。真沒想到啊,我們還是幾乎天天見面的同事呢。」

  「沒辦法。你自己說的,人是會變的麼。畢竟,畢業那麼多年了,你好好和他談過一次嗎?」

  「唔……沒有。不過那也不能怪我!他也沒有來找我談過。就算前面肖白安管著他不放,可是她去廣州以後,洛毅也沒有聯繫過我們呀?」

  「想來也奇怪。」我說,「我到現在還在想,我們怎麼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畢業了呢?原來紙包不住火,發生過的事情就總會有人知道。過去的帳到現在才來算。」

  我踏上走廊,掏出鑰匙開門。這時,泰雅無聲地笑了。

  「笑什麼?」我問,「那個門鈴有什麼可笑的?」

  「那年夏天,老馬說要弄個東西紀念我們的相互表白。」

  「他就弄了個門鈴?!」

  「因為我給他的卡上面印著『你悄悄按響我心頭的門鈴』。」

  我做出一個作嘔的表情,然後迅速解釋說:「我不是歧視你們,不過可真是夠肉麻的。」

  「也夠直接的。老馬就是這種人。」

  「你們藏得可真是嚴實啊!那時候我一點也沒有發覺。」

  「喝,還不是靠我機靈狡詐?」泰雅洋洋自得地往門框上一靠,看我手忙腳亂地試一把又一把鑰匙。

  我終於試對了鑰匙,用力擰開門把手,恨恨地說:「看你臭美的!」

  推開房門,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一股樟腦的味道撲鼻而來。泰雅忙拉開窗簾,開窗通風。淡淡的陽光投射到許久未見天日的傢俱和地板上。家裡收拾得一塵不染,書桌上的檯燈和鉛筆盒放成整齊的直角。

  「會過日子的人啊!」泰雅抽了一下鼻子,「好整齊!不過,我要來破壞了。」

  我翻看放在書架裡的東西,泰雅翻找書桌的抽屜。雖然一疊放在牛皮紙檔案袋裡的文件體積不算太小,可是一點蹤跡也沒有。我提議找找櫃子,泰雅拉開大櫥的門和抽屜,裡面只有衣服。

  「他家裡不是有一個很大的壁櫥嗎?」我說,「那裡面會有嗎?」

  泰雅環顧四周,說:「這傢伙結婚的時候裝修得挺厲害的,廚房和廁所的牆壁都動過了,壁櫥……哦,還好。壁櫥倒是沒有動。」他走近牆邊,用力拉開櫥門,樟腦的味道更加濃烈。泰雅打了個噴嚏:「啊呀,放這麼多樟腦丸,不怕得白血病啊!」

  「壁櫥他也裝修過了,」我說,「這些木板隔成的架子都是新做的。看上去都是些瓶瓶罐罐空盒子什麼的,不會有文件吧。」

  泰雅說:「我總覺得有些不順眼。這些架子好難看!不像是木匠做的。而且,我印象裡壁櫥好像還要大一些,比我的那個宿舍的要大,有這麼深,你說呢?」

  我搖搖頭:「那麼多年以前的事情,你還記得那麼清楚?說不定是你看慣了你宿舍的小壁櫥,看到這個不順眼起來。」

  「有可能吧。」泰雅斜靠在木板架子上環顧房間,「可是到底還能在哪裡呢?一室一廳的房子就這麼點地方,他還能藏到哪裡?」

  木板在泰雅的體重下發出幽暗的嗚咽聲,突然塌了下去,木板背後一個用污穢的床單包紮整齊的長方形東西失去重心,向外倒了下來。泰雅下意識地伸手去扶。這時我們都聞到了濃烈的腐臭氣味。

  「哇!救命呀!」

  「啊!?」

  我們同時大叫起來。泰雅跌倒在地,那個東西順勢壓在他身上,朽爛的床單碎裂開,露出青紫的腐肉,污黑的黏液順著碎布流淌開來。濃重的腐臭味蓋過了樟腦的味道,令人作嘔。

  泰雅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連聲叫:「朱夜!朱夜!快!快把它拿開!」

  「你……冷靜一點!」我不顧三七二十一拉過床上的枕巾包住手,抓住屍體的胳膊一拖。誰知胳膊整條斷落下來,污血差點濺到泰雅的臉上。他又高叫起來。

  「別叫了!」我拉住捆紮屍體腰部的繩子,終於把屍體拉開。泰雅終於止住叫聲,卻連手腳都嚇軟了,竟然沒能一下子爬起來。我伸手去扶他。「哇!別拿你碰過那東西的手來碰我!」他甩開我的手,跌跌撞撞地跑進廁所大口地乾嘔起來。我隨即跟進廁所,把水龍頭開到最大,抓過肥皂,拚命洗手。

  「朱……朱夜……」泰雅稍微平靜一點後,問我說,「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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