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鼻青臉腫,甚至壓著手臂傷口的人,尾隨著這列隊伍。裡頭的幾個婦女邊走邊哭著,一邊還哽咽地喊著蒼天無眼。
隊伍中的人,求援的眼神望向了此時讓到一旁的丐幫弟子,然而那些丐幫的弟子,卻只是用冷漠的表情看著他們。
蕭子靈走前一步,然而那領隊的人卻是早就朝他笑著走了來。
「此次任務圓滿達成,在下正要前去向謝幫主請安,少俠要一起同行嗎?」
感受到幾十雙殷切盼望的眼神正盯在自己身上,蕭子靈不禁有些不自在了。
「不,在下只是要請問,這位是?」蕭子靈指向了那個老人。
「他正是我前些時候於謝幫主面前提過的罪官。」那華服人說著。「私開官倉的罪可不小,再加上華親王大業在即,少不得殺雞儆猴。」
「冤啊,青天大老爺是愛民的好官。」見得了華服人對蕭子靈客氣,一個男子連忙就跑上了前,跪在兩人面前。右手依舊按著左臂上的傷口,男子儘管已經痛得一身的冷汗,還是朝著蕭子靈啞聲喚著。
「這些下民只要白飯進了口,自然不會管是打哪來了。」華服人說著。「天曉得這罪官私賣多少糧食,進了口袋的銀子又有誰會看見?」
「李某頂天立地!」老人抬起了頭,用著蒼老的聲音突然喊了起來。
「頂天立地?你犯了王法,就是冒犯了天。」華服人說著。
「……罪官知罪,可下官要說,就連一粒米,都沒有進李姓人的嘴裡!」老人抖著聲音說著。
「唔!」老人痛呼著。
押著老人的雙胞兄弟雖說不發一語,然而卻是一人一記鐵拳上了老人的肚子。雖說不至於當場讓老人斃命,不過從老人瞬間蒼白的臉色來看,這拳頭也是不輕的。
「等等,你們做什麼?」蕭子靈喝著。
「沒錯,你們豈可自作主張!」華服人也跟著喝著,而兩個雙胞兄弟就只是低下了頭,嘴角卻是陰森森的笑容。
這一下,蕭子靈倒是沒有話說了。「你……你們隨我上師叔面前去。」
「是啊,當然,如果少俠願意同行,就勞煩了。」華服人朝著蕭子靈一個擺手。「少俠先請。」
蕭子靈看了他一眼,微微皺了眉,接著便走在了前方。
不曉得為了什麼,看到他的笑容,會讓他有一種把他嘴皮撕開的衝動。
然而,本來還寄望著謝衛國留人的蕭子靈,在走進大廳的那一刻,心就涼了一半。
寫著金閃閃的鎮邦將軍四個大字的匾額已經掛在了牆邊。
謝衛國此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著熱茶,沉默不語。
「師叔!」蕭子靈一個箭步而來,氣急敗壞。
「呵……謝幫主果然是識時務的豪傑……啊,不不不,過了不久,就該是謝將軍了……」那華服男子一邊恭維著,身旁的蕭子靈心就一邊冷了。
「那麼,在下既然已經擒到李姓罪官,就不再打擾。等在下將好消息上稟華親王后,華親王必將親自前來拜訪。就此告辭,幫主勿送。」
「走。」謝衛國說著。
——第五部·完——
番外——救風塵
「饒是一世英明,免不去功高震主……」
寒冬時分,天剛破曉,本事靜寂的京城外,馬蹄聲以及鐵鏈交擊之聲從遠而近、漸漸響起。
拖行著步伐,蒼涼的歌聲,讓那整夜無法入眠的寡婦也悄悄推開了窗子。
「饒是一門英豪、世代棟樑,免不去主君猜忌、奸臣重傷……」
「走快點!」
「蒼天何時有眼,叫我姜恆一片的忠心!……一身的功績,卻落得階下囚、刀下魂……」
「走快點!」
腳鏈拖行著,步履蹣跚,冰冷的路面讓那裸赤的雙足,皮開肉綻。
腳步走在道上,血跡斑斑。
披頭散髮的男子,雙目炯炯有神,卻是血絲遍佈。
「看哪!看哪!這就是忠臣的下場!有志男兒見我如此,要記得血濺沙場的報酬便是如此!」
「就算喊破了喉嚨,這該誅九族的重罪還是逃不掉的,姜將軍……哈哈……」
「……看哪,看哪……這是我姜恆的下場!看哪!看哪!」男子揮舞著手上的鐵鏈,瘋狂般地笑著。
* * *
「下雪了……」
冷雁智推開了門窗,窗外街道上,靄靄的白雪掩去了三天前血淋淋的足跡。
路上,幾頂轎子抬著即將上朝去的官,天還沒破曉,此起彼落、零零星星的吆喝聲便擾亂了夜裡京城的平靜。
冷雁智呆呆看了一會兒,冷不防一道寒風吹了進,便是連忙關上了窗。
真是凍死人的天氣……冷雁智披上了毛氅,抬手隨意梳著發。
草草束了上後,想起了昨夜還未歸來的師兄,冷雁智看著剛放下的木梳,喃喃說著。
「不曉得他帶了氅子沒,這雪大半夜才下,莫要凍壞他了……」
「糟了糟了,好端端的天氣下起了雪!」
守在城外的老僕看著那越下越後的雪,也只能搓著手,著急地在原地打著轉。
「本想一下子就得停,誰曉得簡直是沒有天良地下的!老吳啊,氅子回來了沒!少爺八成要出來啦!」
「還沒瞧見人影呢!趙六八成給雪埋了!出去大半個時辰了,連個屁都沒傳回一個!」
「誰被雪埋了?」
有些詫異的聲音在後頭響了起,老吳連忙回過了頭。
糟了,眼前不就是趙翰林嗎?
「糟糟要糟,老吳口沒遮攔,衝撞了少爺。」老吳連忙作勢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沒事沒事,是那趙六一去不回頭,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趙飛英只是無奈地笑著。
「遲一些也無妨,我們等是一會就是。」
「不成不成,這雪下得可急了,瞧您瞧您,才那麼幾句話的時候,身上可都是雪了!辛勞了一夜,公子快點上轎吧,轎裡溫暖多了,莫要害上了風寒,老吳就罪過了。」
趙飛英只是笑了笑,點了點頭,就走向了轎子。
然而,走了兩步,卻是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