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是否收到她充滿決心的訊息,迪渥牽動唇角,給了她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移開囚鎖的視線,釋放了她。
「好,我們要正式開始了,清場。」
化妝師、助理和負責調整道具的閒雜人等,都從佈景中退出,只留下迪渥。他走到搭建好的純白客廳中央.三、四台攝影機分別由不同的角度對著他。
「準備好,開始!」
鏡頭由遠漸漸拉近,小小的螢幕窗內,映照出一名閒適的男子,拉開了落地窗簾迎向朝陽,緩緩地伸個懶腰。另一個鏡頭則是由窗簾的外頭取景。故意使用蒙太奇的拍攝技巧,交雜而不規則晃動的鏡頭中,編織出懸疑又摩登的質感。
棚內,除了攝影機與背景音樂外,再沒有雜音,所有的人都專注於迪渥的每一個動作上,這是閃亮明星涎生的一刻。
***
「啪!」拍攝工作在力求完美的女導演種種不留情的要求下,熱鬧進行之際,突然,有人從後力拍了水嵐的肩膀一下,將她嚇了—大跳。是誰啊?她憤怒地回過頭——迪金森?!
「好像進行得很順利。」他望著拍攝現場說。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水嵐臉色僵硬地問道。
「雖然這是台灣分公司的案子,但未來這支廣告片也會在世界其他華人地區播放,身為總公司大股東的我,有必要來看看情況,關心一下。」沒有介意她過沖的口氣,迪金森溫和地笑說。「我這次出差來台灣,就是上頭的人希望我陪同客戶一起驗收成品。因為我和T集團是老交情了,過去他們在美國的廣告都是我手下的人負責的。」
他要負責驗收?水嵐不由得蹙起眉頭。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迪金森有過一次把私事帶人公事的紀錄,難保這次他不會又想在這之中動手腳。或許,這就是他今天來找她的主要原因?
「不要這樣看我,我今天純粹是來觀賞而已。」他壓低聲音說。「嵐,從那天以後,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呢!你怎麼可以爽約呢?」
「我不記得我曾經答應過什麼。」斂斂眉,水嵐得握緊拳頭才不致做出令迪金森難堪的舉動。
迪金森苦笑。「聽你這麼說,也是啦。那麼……今天怎麼樣?晚餐的時候,方便和我一起……」
「很抱歉,我還有許多工作尚未完——」
「驗收的時候,要是我對T集團的負責人說些什麼不中聽的話,你也無所謂嗎?」他淡淡地問。
行為卑鄙無恥到極點,表面上卻還能露出正人君子的微笑,這是水嵐永遠無法理解迪金森在想什麼的原因。在那件事發生之前,虧她還覺得這個人挺不錯的,是所有高級主管中,最沒有種族偏見與性別歧視的人。現在想想,他不過是比其他人更懂得包裝自己、掩藏自己而已。
真想給他—拳。
「做出那種事,影響到的不只是我.還有公司。花這麼多經費拍出來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即使我必須扛下這責任,您也不見得能好過。」想以此要脅她和他去吃飯,門兒都沒有。
迪金森想了想.眼睛瞟到正在拍攝中的人身上。「聽說這次的代言人是你獨排眾議,堅持用的新人?原來你喜歡這種型的男人啊。」
「你——」氣他使用暗喻自己和迪渥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苟且之事的口吻,水嵐不知不覺地提高了音量。
「那裡,安靜一點!」導演不講情面的怒罵聲立刻傳來。「要講話,請到外頭去,不要干擾拍攝。」
逮住這個大好的機會,迪金森握住了水嵐的手臂說:「瞧,我們應該到外頭去談,走吧。」
情非得已,水嵐只好和他一起離開攝影棚。
只可惜她沒有回頭望一眼,否則她就會注意到一雙深切地纏繞在她身上,釋放著灼熱光芒的眸子,正尾隨著她離去的身影。
一出到重重的鐵門外,水嵐迫不及待地甩開迪金森的手臂,冷冷地說:「下次請你不要再隨便碰我,迪金森先生,不然我保證你會嘗到過肩摔的滋味。」
手腳在空中比劃一下,水嵐以眼神告訴他,這絕不是開玩笑,而是再真實不過的警告。
「你這小辣椒般的脾氣,對我而言實在是種難以抵擋的誘惑啊!」迪金森歎息著。「當初我以為只要把你調離開我的眼前,遲早我就可以把你給忘記,並且專心工作、重回我原有的生活步凋,可是……辦公室內缺少了你活力四射的身影,就有如一盤忘了加起司的意大利肉醬面,味道就是不對。」
「都已經過去的事了,我沒興趣也沒空聽你重彈舊凋,迪金森先生。」一旦親手破壞辛苦建立起來的信任,要再重新營造,又哪是三言兩語能辦得到的?「況且,我不明白您有何必要做這種事,您的身邊應該不乏其他女人。」
「你在乎我身邊有無女伴嗎?」迪金森一臉欣喜的說。「我可以跟你保證,我對她們根本沒有……」
「你弄錯了,我才不『在乎』。你究竟還想怎麼樣?你想要從我身上得到的又是什麼?是不是要我像其他女人一樣追逐著你的財富與名聲,攀住你不放,你才會心滿意足地把我一腳踢開呢?」雙手一攤,水嵐嘲諷地說。「那很抱歉,我這個人從來不知道怎麼作踐自己,也學不會逢迎他人。」
迪金森搖了搖頭說:「我不要你改變,我要你就是原原本本的你。」
「哈!」水嵐翻了翻白眼,不客氣地說:「迪金森先生,我猜你一定沒聽過這句東方古諺:『緣木求魚』。魚兒在水池裡多的是,偏偏你想爬到樹上去捉,這樣你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的。坦白說,原原本本的『那個』我,是百分之一百,絕對不會喜歡上你的,不管你使出多少骯髒的手段都一樣。」
「哪怕我說,我的一句話可左右這企劃案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