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蕭子靈有點不甘心,但是卻不得不承認,這名男子的輕功十分出色。事實上,自己幾乎就像紙鳶一樣,被男子騰空拉著。
「你要帶我到哪裡?」蕭子靈的耳邊刮著風聲。
「城外,五里崗。」
五里崗上,夜風沁涼,蕭子靈感到有些寒意。男子脫下了披風,覆在蕭子靈身上。
「你到底是誰?」蕭子靈拉緊了衣裳。
「我想這不重要。」男子淡淡說著。
蕭子靈疑惑地看著他。
男子走向了空地。
「蕭子靈,你知道紫稜劍的由來嗎?」
沒有等到蕭子靈回答,男子逕自緩緩說了下去。
「槍,乃是兵器之王,稱霸沙埸、克敵制勝、無人可攖其鋒。劍,是槍的天敵,順其槍身而上,傷敵手腕,可逼之棄。以其靈動而善變化,雖無槍之大開大合的豪氣,卻是別具瀟灑之意。而軟劍……」
男子抽出了紫稜劍,輕輕一震,劍身嗡嗡作響。
「這把劍是用六分的緬鐵、三分的鋼沙、以及一分的紫晶礦所鑄成。這柄軟劍,主用以護身,但是若用來傷敵,則比其他長劍多了三分陰柔。」
男子把劍抖開,綿密的劍式把男子包裹在那不斷流動的黑影之中。
「若是對手持有神兵利器,則避其英銳,以內力附劍奪之,
男子催動內力,紫稜劍燦出光芒,在沒有月光的夜晚,顯得格外耀眼。
換了一個劍法,男子把劍舞得圓滑飄逸,強勁的劍氣把地面厚重的落葉刮進了漩渦,隨著劍招半徑的縮小,當男子橫劍而立之時,落葉已經覆滿了劍身。
挽了個劍花,男子收劍,落葉片片飄散。
「但若是對手以一雙肉掌應敵,則表示對方內力已有一定的火候。若是他欲以空手奪白刃,別顫動劍身以削其手掌;若對手欲以指力彈斷劍身,則襯以內力、燦出光芒,迷亂敵眼,以斷其指。此謂之震。」
男子又挽了個劍花,劍劍向前急刺,直指人身十大要穴的方位。繼而偏轉劍鋒,改刺為削,穿著白衣的身影、嫻熟而敏捷的步法伴著紫光,讓蕭子靈目不轉睛。
男子騰空耀起、轉身直刺。閃閃的光芒,就像無數的流星墮入人間。
「繼而斬、挑、刺、削、拍,則與一般長劍無異。」
男子順手舞了幾套劍法。
「以軟兵器使,善其輕柔之性,可使快劍、動如疾風驟雨。」男子白色的衣袍翻飛在劍光的空隙,同樣的一套狂風十三劍,使在他的手裡,少了亂、卻多了三分飄逸,蕭子靈不禁入了迷、走了向前。
「若當硬兵器使,則催以內力,無堅不催。然而宜使慢劍,否則太耗真力。」
劍風一變,原本極快的劍招變得極緩。之前男子所使的劍法,蕭子靈都曾經記誦過,然而這一招,這一招……
沉雄渾厚卻沒有那種咄咄逼人的殺氣,劍招不以花俏取勝,反而顯得古樸笨拙。然而,一劍接著一劍,男子舞了一炷香的時間,卻連一招也未曾重複。極緩、級穩,劍氣隱隱泛出,燦燦難以逼視。
窮變化之以無變化……無變化之以窮變化……
男子收起劍招之後,撫劍而立,神色微微蕭然。
「想我十年前學成出莊,仗著一把寶劍便已自認無敵於天下……殺盡仇敵、縱橫江湖,到頭來卻招殺摯友……往日繁華快意,如今還不是消弭於煙塵之中……」
蕭子靈愣愣看著男子,而男子只是沉浸在回憶裡。
「……若是放任你自行修習,不是蕭家莊就此斷後,就是武林一大浩劫。今日我收你為徒,傳你正統劍法之道,你可願意?」
「先生,請留步!」杜楊追了出門。
「杜將軍,蕭公子天資聰穎,像我等生性駑鈍之人,只會礙其學業之進。」 一名儒生深揖至地。「煩勞將軍另請高明。」
「先生又何必跟個孩兒計較?」杜將軍苦笑。這個情景,似乎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
「不敢不敢,蕭公子學富五車,實非我適一介紆儒所能教誨。在下告辭。」儒生一揖而去。
「先生!」杜揚又追了一段路。
「將軍留步。」儒生又是深深一揖,然後頭也不回地步出了將軍府。
杜楊頭痛欲裂。行軍打仗都沒如此耗費心力,眼看整個京城裡的私塾先生都要給他請完了,可都是留不過三天。
「蕭少爺呢?」杜楊無奈問著身旁的僕從。
「稟將軍,少爺在小院練劍。
果不其然,當杜揚一接近小院之時,蕭子靈就收了劍,懶洋洋地坐在陰影處。前幾個月,就已聽聞這位府中的貴客沉迷劍道,日日夜夜苦練不休。府中伺候他的僕役,在練功之時都被驅逐出了小院,更有甚者,就連他這個府邸的主人走近之時,蕭子靈就會立刻停下劍招,彷彿深怕他偷學似的。
「子靈,你光練武是不行的,再怎麼說你爹爹也是個狀元,若是他的兒子是個目不認丁的武夫,你叫我們怎麼對得起你爹?」
蕭子靈看了他一眼。
「該背的書我都背了,該練的字我也練了,我還不夠配合嗎?」
可就是他對師尊也是一般的目中無人。
拜師前必須叩拜,這是拜師禮。之後師尊授業之時,作弟子的必須勤奉茶水,這是敬師禮。師尊離去之時,必須躬腰以送,這是別師禮。這些事他千叮嚀萬囑咐,然而蕭子靈卻連一樣都沒做到。動輒還在課堂之上,刁難授課的先生,總弄得當事人臉色青白,拂袖而去。
小孩子不知道對錯利害,因此父母要負起管教的責任,若是孩兒冥頑不聽,就算是打在兒身痛在娘心也要動手的。可是,就因為自己不是這個孩子的親生父母,才更打不下手。況且聖上千交代萬交代的,一定要善待蕭子靈,自己也知道跟前這個小孩兒,是蕭家唯一的後代,看在蕭御史的面上,是連一聲斥責都開不了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