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玄武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蕭子靈沒聽見。
「靈兒?」玄武走了向前輕輕搖搖蕭子靈,蕭子靈睜著一雙大眼睛,猛然驚醒。
「什麼事?」
「你剛剛在想什麼?」玄武好奇地問。
「沒。」蕭子靈跳下了椅子。
等到面前十來個儒生一字排開的時候,蕭子靈癟了癟嘴,馬上就知道玄武究竟有什麼企圖了。
「靈兒,你要不要挑幾個做師傅?」玄武在蕭子靈的耳邊講著悄悄話。蕭子靈瞄了瞄玄武,看來,這陣子他在杜將軍府的豐功偉績已經傳到他耳裡了。
難聽的話語眼看就要說出口,蕭子靈終究還是嚥了下去,沒辦法,看這些人如此熱誠的眼神,如果太傷他們的心,搞不好會懸樑自盡。蕭子靈壞心地想著。
「玄武,我有話要跟你私下談談。你叫他們先回去。」
玄武有點疑惑,不過還是照做了。
「我念的書已經夠了。」蕭子靈插著腰。 「我看得懂信,也會算數兒,四書五經、眾子百家,也已經倒背如流。我不需要有人在我耳邊嘮嘮叨叨地叫我背這個、叫我背那個,叫我照著他寫的蝌蚪文摹上幾千字!」
「靈兒,蕭御史好歹也是個狀元。」
「你該不會想叫我也去考個狀元回來吧?」蕭子靈瞪著玄武。
「考不中狀元,好歹也要中個翠人,否則我怎麼對得起蕭御史?」玄武極有耐心地勸著。
「唸書沒有用。」這句話才剛說出口,蕭子靈的眼眶就紅了。
「靈兒,別這樣。」玄武自然知道蕭子靈心理在想什麼。
「如果唸書有用,我爹滿腹的文采、抱負,又為了什麼要落個……」
「別說了,靈兒,別說了。」玄武輕輕抱著蕭子靈。
「放心,蕭家莊的事情總有一天我會給你個交代。現在你什麼都不用想,只要好好唸書,盡量地玩兒,過得快快樂樂的。」
蕭子靈不耐地推開了玄武。
「我已經等了一年多,求人不如求己。」
「靈兒……」
「我累了,我要回去了,飯我不吃了。」蕭子靈甩頭就走。
「靈兒。」玄武想拉住蕭子靈,怎奈蕭子靈立刻加快了腳步。
「靈兒!」
沒料到蕭子靈竟然運起了輕功,像風一樣地竄出了御書房的門。在門外戰戰兢兢守著的太監,一口氣就被掃個東倒西歪。才剛剛狼狽地爬起,皇帝又走了出門,太監們立刻又慌慌張張跪了一地。
「靈兒呢?」玄武問著。
「稟……稟聖上……奴才們沒看兒。
「叫守宮門的侍衛注意看著,如果靈兒要走別攔他,可是要跟好。記住,靈兒掉了根頭髮,你們也跟著掉腦袋,知道嗎?」玄武難得臉色十分嚴肅。
「是……是……」
「知道了還不快去辦!」
「是!」幾個太監慌慌張張地跑走了
漫無目的地跑著,漸漸減慢了速度。一邊悶悶地抹著眼淚,蕭子靈一直低頭走著,直到迎面撞上了個人。
淡淡的、好聞的松香氣味。
「師父!」蕭子靈興奮地喊著,不料抬頭卻是看見個陌生的人。
面若冠玉,目如朗星,都不足以形容那張端正秀雅的相貌。不是印象中的醜陋面容。
於是,蕭子靈呆住了,而對方則是微微笑了。
繞過了蕭子靈,陌生男子繼續走著,蕭子靈也跟了上去。一路上蕭子靈頻頻瞧著陌生男子,如果是普通人八成都要發毛了。
「說句話好不好?」蕭子靈用他那特殊的軟軟童音說著,他知道這招對所有大人都有效。
「說什麼?」對方沒有停下腳步,不過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似乎也有點龐溺的味道。
「說什麼都好,多說一點話。」好讓他確認一下。
「蕭子靈,你真是鬼靈精。說吧,你怎麼看出來的。」對方終於停下了腳步,歎氣一般的語氣。
蕭子靈歡呼一聲,親密地抱住了男子。
「因為味道。」
「味道?」這下子換男子疑惑了。
「嗯,不過我不要告訴你,那是我的秘密。」莆子靈眨了眨眼。
「古靈精怪。」對方敲了一下蕭子靈的頭。
「好痛呢,師父。」蕭子靈故意喊著。
對方的笑意更深了,有一會兒,蕭子靈懷疑自己出了神,因為對方說了一句話他沒聽見。
「……知道嗎?」
「咦,您說什麼,師父?」
對方歎了口氣。「我說,在宮裡就別叫我師父了,假裝不認識我,知道嗎?」
「為什麼?」蕭子靈滿臉疑惑。
「不為什麼,你聽話就是了。」
「……好。」蕭子靈的回答有點不情不願。
「乖。」對方摸了摸蕭子靈的頭。
「咦?靈兒?」
蕭子靈不知不覺地就跟著那人走了,沒料到卻是走回了御書房的方向。直到了聽見玄武叫喚,蕭子靈才疑惑地抬起了頭。
然而,一晃到了玄武,想起之前對他大呼小叫的,蕭子靈只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扁了嘴,蕭子靈一句話也不肯說,只是沒有再一溜煙跑走了。
「趙翰林?你們認識?」玄武看著蕭子靈呆呆跟著趙翰林走了回來,不禁滿腹疑惑。
「不認識,只是剛剛撿到了一個迷路的小孩子,所以順道送了回來。」趙翰林還是帶著微微的笑意。
蕭子靈的嘴翹得更高了。
「……然後就是這樣。」玄武領著兩人前往用膳的途中,把所有事情一字不露地敘述了一遍。
「原來是這麼回事。」趙翰林有意無意地瞧了蕭子靈一眼,後者把頭低了下去。
「趙翰林,你幫我勸勸靈兒吧。」
「這種事,如果當事人想不通,我們再怎麼說破了嘴,也不會見效。」
「我才沒有玄武說的這麼蠻橫,我沒有打那些師傅,也沒有趕他們走,是他們自己不想教的。」蕭子靈不服氣地更正玄武的發言。「要背的書我都背了,該練的字也練了,我可沒有哪點對不起他們。只是,我看不出做這兩件事有什麼用處。」
「背書本身是沒有意義,練字本身也沒有意義。」在玄武的呆愣之下,趙翰林如此說著。「背書是要充實你的思想內容,練字是要修你的心,如果參不透兩者的用意,就算滿腹經綸也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