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鎖喉的毒手……華清雨又張開了眼。
蕭子靈收回了手,坐在床鋪上,似乎有點悵然。
「你走吧。」
「啊?」華清雨不敢置信。
「走,不要等到我後悔。」蕭子靈別過了頭。
「……可是……你……報仇的事……」華清雨結結巴巴地說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蕭子靈喃喃說著。
華清雨呆坐在原地。
「其實,我本來就知道,害死他的人就是我。」蕭子靈輕輕柔柔地說著。
華清雨只能看著蕭子靈。
「我沒用,我老闖禍,我連累了師父,我害死了師父……」蕭子靈轉過了頭,看著華清雨。
「還不走,我一改變心意,你就得死在我手裡。」
「……你下不了手?」革華雨脫口而出了一句話,卻想狠狠咬下自己的大舌頭。
大笨蛋!他幹嘛慫恿這個小魔頭殺自己,
趁著蕭子靈微微愣住的時候,華清雨急急忙忙地想要奪門而逃。
蕭子靈沒有阻止,然而華清雨一打開了門,想起了什麼,又回過了頭來。
「你……可不可以……把玉珮還給我……」華清雨結結巴巴地說著。
蕭子靈看了他一會兒。
「玉珮不在我手上。」
門外淅哩哩地下起小雨,華清雨站在門口,呆呆看著蕭子靈。帶著冷冷濕氣的晚風,從他背後吹過,掃過了蕭子靈束著金冠的發。
「我賠給你好了。」
看了一眼華清雨,蕭子靈走下了床,來到牆角。
牆角擺了兩個大箱子。玄武帝的賞賜,蕭子靈一向都堆在右邊的箱子。而其他人的禮物,就堆在左邊。
蕭子靈掀開了左邊的箱子。登時,耀眼炫目的珠光寶氣在室內流轉著,箱裡擺滿了奇玩寶物、琉璃瑪瑙、寶石珍珠……裡頭有一隻本來可以獨自被高高供在大官客廳的玉馬,現在被一堆夜明珠以及金葉子埋在箱子的角落。
蕭子靈取出了一顆夜明珠。
有鵪鶉蛋般大小、光潤圓亮的夜明珠,在蕭子靈的手中灑著淡淡的光暈。
「你的玉珮只有中等的質地,我手上的這顆珠子,足夠讓你買上幾千塊了。你拿去吧。」
華清雨看著蕭子靈。
「我沒有別的意思,這只是跟你買那瑰玉珮的價錢。」蕭子靈微微笑著。「很抱歉,玉珮被我師叔拿走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反正只是一塊玉珮,你回頭再刻一塊吧。」
「他……他拿那塊玉珮是要……」
「師叔曾經說過,他會先找兇手算帳。我想,應該是去探聽你的師門,再去登門問罪吧。」
「……」聞言,華清雨的腳,恐懼地抖著。然後,扶著門沿,華清雨緩緩坐倒在地。
蕭子靈關上了門,看著失神中的華清雨。
華清雨的臉上,是絕望以及悲傷的表情。
「你們既然殺了我師父,就該付出代價。這是你們應得的。」蕭子靈說著。
「不過,華清雨,既然我這次放過了你,我就不會對你再出手。你只要走得遠遠的,我們就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華清雨抬起了頭,眼睛裡有著淚光。
「問題不是在這裡……」華清雨悽慘地說著。「問題不是在這裡……我不是華清雨啊……」
「啊……你真的不是華清雨?」
「不是……」少年低下了頭。
「那……無妨……」蕭子靈笑了笑。「師叔想必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他會問清楚再動手的。既然不是你的玉珮,那就剛好物歸原主……」
蕭子靈停下了話,因為那少年正捉著他衣袍的下擺。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為什麼?」蕭子靈疑惑地說著。
「……」
「華清雨是你什麼人……」
「……」
始終無語的少年,擦了擦眼淚,站了起身。
「謝謝你……我想,我該走了……」
「玉珮的事怎麼辦?」
「我……我自己想辦法……」
「你想找我師叔?」
「……嗯。」
「憑你一個人?」
「我……」少年又低下了頭。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要去哪找一個連臉都沒有看清楚的人?
「就算你找著了他,你要他怎麼把玉珮還你?」
「我……我不奢望能拿回玉珮了……我只要把它毀掉……」
「……你以為你做得到嗎?」
「……」不可能……少年登時絕望了。他連蕭子靈都贏不了。
蕭子靈看著他。
「我本來今晚就要難開這兒了。」蕭子靈緩緩說著。
少年看著蕭子靈。
「我本來……也是要去找我師叔。」蕭子靈微微笑著。
少年的眼睛睜大了。
「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帶你一起走。」
蕭子靈撿了幾件比較撲素的衣服,用方巾包了起來。目光轉了轉,走到了牆邊,挑了幾顆夜明珠,用一塊絲料包著,揣進懷裡。
華清雨……喔……應該改叫做唐憶情了……
既然已經決定跟蕭子靈一起走,少年自然也不用隱瞞自己的名字。
更何況……聽他華清雨、華清雨這樣叫著……唐憶情連忙捂著自己的臉頰。
啊啊啊……好燙……
「你又在發什麼呆?」蕭子靈胡疑地看著他,一邊小心地把紫稜劍纏在自己腕上。
「沒……」唐憶情連忙低下了頭。
所以,沒有見到蕭子靈撫著腕上纏奸的紫稜劍的神情。
「那麼,走吧。」蕭子靈取出了一個玉鎮,把留信壓在桌上。
師恩如天,他不可能真的不管一切,任師父的遺體流落異鄉。
至少……要讓師父入土為安……蕭子靈緊緊握了拳。
「娘?」小太子玄慈輕輕喚著。
皇后在華清殿不支昏厥,被送回後殿休養。然而,自從醒來之後,就只是睜著無神的眼睛,看著天上的明月、漸漸地被烏雲遮蔽,然後,下起了小雨。
一夜無眠,一夜無語。小太子被請回東宮休息,臨走前,依依不捨的眼神,沒有進入皇后的眼裡。
隔天,小太子來到華清殿請安,皇后卻彷彿維持著同樣的眼神、同樣的姿勢。
若有所思……
「娘……」小太子又再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