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冷雁智沒有說話,他的心裡只有著極度的心痛以及眷戀。彷彿同時承受著刀割以及烙印的酷刑,他不曉得自己現在做的是什麼,他只曉得,他再也不願意放手。因為,只要他鬆開了手,趙飛英就會往他不曉得的、去不了的地方飛了去。
常常的,他的眼神裡就有著一種讓人害怕的黑暗,既蠱惑人心,又讓人心痛。他害怕著……害怕著他小心翼翼藏起來的,另外一個趙飛英,卻也無法阻止自己的迷戀。他不曉得該怎麼辦,沒有人教過他,這感覺一日比一日還要強烈,他總覺得自己就要給這火焰燒死了!
「……我沒事了,很快就會沒事了。」趙飛英只是低聲說著。「我想,我也是嚇壞了吧。」
「……雁智,你瞧?」
彷彿像會驚擾到小動物般,趙飛英指著前方的一個小小山洞。
一個男孩不就正在裡頭,蜷成了一團熟睡著?
「……真是個淘氣的小鬼。」 冷雁智淚中帶笑。
「噓……我去抓他。」回復了以往表情的趙飛英,笑著說了。
這次就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不赤,那只是因為這個小孩子已經被餓壞、凍壞了。在山洞裡升起火,烤著衣服,趙飛英拿出了衣服裡的乾糧,讓那個小小的男孩子窩在自己懷裡啃著麥餅。
一旁,冷雁智則是用才微干的外衣擦著小男孩濕透了的頭髮。
「哈啾!」小男孩打了個噴嚏。
「著涼了對不對?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冷雁智一面數落著,一面繼續擦著。
「衣服烤乾了以後就先下山吧。」趙飛英擔心地說著。「說好了天這就回去,現在離天亮不到一個時辰了。」
「……說的也是,不要到時候他們也找起我們了。」
烤好了衣服,冷雁智幫小男孩跟自己穿回了衣物後,也把外衣遞給了趙飛英,然而,趙飛英只是搖了搖手。「你披上就好。」
「……怎麼可以呢,天亮前是最冷的時候了,現在還下著雨……」
「我背著這一個小暖爐就夠了。」把小男孩背上了背,趙飛英朝著冷雁智笑著。
「……可是……」
「你從剛剛就一直冷得發抖,把衣服披上吧。聊勝於無。」趙飛英低聲說著。
冷雁智抓著那襲外衣,只是呆呆地看著趙飛英。
「照顧師弟是應該的,可是,也不要把自己凍壞了,曉得嗎?」
還說我呢,你還不是一樣?冷雁智看著趙飛英,心中感歎。
一路上,趙飛英背著謝衛國,由冷雁智拿著火炬引路。趙飛英走得輕快,而他背上的小男孩也是睡得香甜。
「換我背吧?」半路,冷雁智曾經提議著。
「不用,才這點重量。」趙飛英只是一笑置之。
會喜歡他,不是沒有理由的。冷雁智一邊帶領走著,一邊在心裡無奈地想著。他笑起來很好看,舉手投足間一看就曉得很有教養。他曾經非常非常地討厭有錢人,但是他卻沒有辦法討厭趙飛英。
趙飛英長得很俊美,斯斯文文的,有人不喜歡呢。雖然他曾經當面指責他很假,然而他卻也無法否認,一旦真的成為了他心裡重要的人,那種感覺卻也是不可言喻的。
一旦成為了他心裡重要的人,他對你的好,就是出於真心的。無論是什麼樣的他,偽善時的他還是真情流露時的他,冷漠的他還是強顏歡笑的他。一個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多的面相呢,而且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於是,當小男孩再度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洗乾淨了,還被穿上了溫暖而乾燥的棉衣,睡在溫暖而乾燥的床鋪上。
揉了揉眼睛,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是作夢一樣,小男孩疑惑了。
爬下了床,打開了門,門外的天空晴朗得不像是會下雨的樣子。小男孩跑到了隔壁的院子偷看,正在練劍的十一師兄,左邊的手掌還包著繃帶。
原來不是夢!
震驚莫名的小男孩呆了。
「……發現剛睡醒的迷路小男孩一隻!」
小男孩還沒有回過神,自己就讓一個師兄攔腰抱了起,一路扛回了自己莊裡的院子。
等到自己被放了下,小男孩看著自己師兄,充滿了疑惑。
往四周瞧了瞧,確定沒有人看見之後,那個師兄才鬼鬼崇崇地從懷裡拿出了水晶琉璃寶珠。「吶,這個送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喔!」
雙手接過了那顆漂亮的珠子,咬著唇,小男孩害羞地地笑了。
這一天,天氣微陰。趙飛英練完了劍,才剛擦完汗要回房,就讓一個小男孩擋住了去路。
「……這不是衛國嗎?」既驚又喜,趙飛英蹲了下來,和氣地跟他打著招呼。「小衛國,什麼事啊?」
只見小男孩彆扭了一陣子,才從口袋裡彷彿獻寶似地拿出了一顆水晶珠子。
「好漂亮的珠子。」趙飛英捧場地誇讚著,於是小男孩害羞地笑了。
「是你的師兄師姐送的對不對?」
小男孩點了頭。
「一定是因為衛國很乖對不對?」摸了摸謝衛國的頭,趙飛英才站了起來。「那我先走羅。」
聞言,本來還可愛笑著的小男孩翻了臉,一隻手牢牢抓著趙飛英的衣擺。
……其實,我不太懂他想要表達什麼。俯視著小男孩,趙飛英在心裡小聲叫著苦。
僵持不下的時間幾乎要有一炷香之久,在這期間,小男孩用另一隻手拿著的珠子就這樣地停留在趙飛英的面前。
「……」
等到趙飛英試探地伸手去拿之後,總算才解開了僵局。只見小男孩心滿意足地看著他,趙飛英還是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小男孩跑掉了,趙飛英的心裡還是留有著疑惑。
「真是個謎樣的孩子。」遠遠的,看著那個小男孩跪在地上,把滿地輝煌燦爛的水晶琉璃珠當彈珠打,趙飛英有感而發。
「可不是,我已經懶得去想他到底在想什麼了。」一旁的冷雁智也是苦惱地說著。
小男孩清脆的咯咯笑聲適時地傳來,於是兩個師兄也只是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