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良……」無懼於古良的怒火,謝衛國卻只是緊緊擁著他,用著討好加上「委屈」的表情說著。「你別生氣了,我以後不敢了。」
「你已經說過幾百次了!」
「古良……」
「……我這次一定要剝了你的皮……」
「……噗……那你是要先剝我的皮,還是要先剝我的衣服……」
「……我想我這輩子是完了……」
「別這樣說嘛……」
「你知道你這樣是在玩命?」
「兩個月之內回來莊裡,一天都不能遲。」
「我們沒在你身邊的這兩個月內,諸多禁忌,也莫要忘了……尤其,務必清心寡慾……我想,你懂得不是?」
古良緩緩睜開了眼,而枕在他胸膛上的謝衛國,依舊熟睡著。
散亂的及肩黑髮覆上了自己的臉。
謝衛國睡得很熟……很熟……
拂開了謝衛國的發,古良輕輕在他額上印了一吻。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
當謝衛國的呼吸聲漸漸紊亂起來之後,古晾知道他快要醒了。
天已經大亮,透著窗縫射進的日光,照在古良的側臉上。
古良輕輕撫著謝衛國的發。
「……醒得這麼早……」謝衛國喃喃說著。
「不早了,是你睡得太遲了。」古良輕輕說著。
「……什麼時辰了……」眼睛似乎還不想睜開。
「……時辰了。」古良繼續輕輕撫著。
「……我有好多好多事要跟你說……」
「我在聽。」
「我錯了……」
「知道錯就好,下次不要再犯了。」溫柔的聲音。
「我早該陪著趙師兄回去的……古良……我早該……」
「……我早該想到,你還是死性不改!」
「痛……」被一把推下了古良的胸膛,謝衛國抱怨著枕邊人的粗魯。
古良跨下了床,開始穿上衣服、束著發。
「說吧,什麼天大的事要把我叫回來。」古良坐上了椅子。那嚴肅的面容,彷彿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先幫我穿衣服?」謝衛國笑得有點淘氣。
「先不用穿,等一下方便我剝皮。」
謝衛國怨懟的眼神,古良沒有理會。
「少搞花樣,你身上有幾根毛我可是一清二楚。」
「哼……想必是數得太清楚,沒了興趣,所以才找了別人。」謝衛國叉著腰。
「……你說什麼?」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營區裡藏了個人,還是個眉清目秀的男人!」
「……你到底是想吃醋還是想談正事?」
「……哼。」謝衛國在床上也坐直了身子。包著棉被,瞪著眼前的男人,謝衛國才繼續說了。
「我剛剛說到,我做錯了一件事。」
「……繼續說……」
「所以?」
「所以,我前幾天收到了一封信。」謝衛國指了指床下散亂的衣裳,古良彎下腰翻了一會兒,才拿出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冷公子。福州,一人前來。您曉得何處。」古良喃喃念著。
「這有什麼好煩惱的。」古良把信又丟回了桌上。
「我弄丟了師兄的遺體!現在他要我拿冷師兄去換!」謝衛國氣憤地喊著。
「一具屍體有什麼好爭的,丟了就丟了,難不成拿來供在大廳不成。」古良冷冷說著。
「生於地、葬於地,我不想讓趙師兄曝屍荒野!」
「荒野又怎的。百年之後還不都是一堆腐土。」
「這……古良我是在跟你說正經事!」
「我難道說的就不是正經話?」古良的聲音依舊有些冰冷。
「你不曉得的,見不著趙師兄的遺體,冷師兄他……」謝衛國面露痛苦之色。「我答應過他,讓他陪著趙師兄一起回莊的,可是……」
可是,先前早已南下的十來個人,加上一具棺木,卻彷彿從世間消失了。眼見約定的日子已過,重病初癒的冷雁智,再也不肯進食。
「這事不難辦。」古良說著。「第一,照信裡說的,讓你的冷師兄去福州。」
「不行……如果冷師兄又出了差錯,我萬死不辭其咎……」
「……第二,把這封信燒了,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不行,見不到趙師兄的遺體,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不行,見不到趙師兄的遺體,冷師兄粒米不進。」
「……第三,拖得一日是一日,繼續瞞著他,暗中派人去找。」
「……我已經拖了快十日。」謝衛國按著額頭。「不能再拖了,冷師兄只剩一把骨頭!」
「……第四,你取代趙飛英。」
「……你這是什麼意思?」謝衛國抬起了頭。
「就是我說的意思。」古良淡淡說著,接著起了身。
「靖州城裡我得打點一些事情,三天之後我就得南下處理其他的城。」
……古良……」謝衛國似乎有些慌了。
「不是我不幫你……」古良看了謝衛國一眼。「只是,我真的沒時間問了。」
臨走前,剛推開了門,身後的謝衛國便微微激動地說著。
「沒時間……陪我幾天又花得了你多少時間?你有時間跑去西域,一待就是半年,卻連幾天的時間的也不肯給我?」
「……如果你想,我很樂意讓你陪我一起南下……」古良轉回了頭。「只是,你摸著自己的心想一想,你的心思,根本都在你的兩位師兄身上。」
「……古良……」
「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別對我吼,我很不習慣。」古良轉過身體,緩緩走了出門。
「……我只是……」謝衛國低聲說著。「知道嗎,古良,冷師兄到現在,連說都不曾對趙師兄說過……」
「人還活著的時候不說,死了以後,還後悔不成?」
「不是的……只是……我只要一想到,如果當初我跟他一樣……」謝衛國捂著自己的眼睛。「我好難受,古良。我知道冷師兄沒有權力繼續糟蹋師兄的屍身,可是……可是,只要一想到冷師兄可能真的錯過,我的心就好痛……」
「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
「你不懂的,古良。我從小沒了父母兄弟,山莊裡的人可能我在這世上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