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今敏說:「紀和,我發覺門外有陌生車子停留。」
「不是你多心吧。」
「這一區罕見新車。」
「可是對面的渣摩最近進了籃球隊。」
今敏沉吟,「紀和,你與紀泰小心點。」
紀和抬起頭,「是否應該配備自衛手槍?」
今敏不語,過片刻說:「市政府一貫忠告市民:」大地震隨時發生,需做緊急措施:準備食物,清水,藥品………多少人會照做?又八級地震下這些裝備有是否有用?「她笑起來。
紀和說:「我只有一把瑞士小刀。」
這次之後,神秘陌生車輛不再出現。
星期六清晨,紀泰自酒吧出來,到停車場遇到不速之客,兩個大漢一左一右夾住他,給他看手中的曲尺手槍。
「上車。」
紀泰吃驚,但是他高聲說:「你在這裡射殺我好了,我不會跟你上車。」
黑色車門打開,有人對他說:「上車好了,妙運賭場只是要錢。」
紀泰一看,車裡坐著他兄弟紀和,他無奈,只得上車。
面肉橫生的司機轉過頭來,凶神惡煞瞪著他們兩個,「果然長的一模一樣。」
車子開動,迅速離開停車場,駛往別處,紀和與紀泰一聲不響,也沒有交換顏色。
不久他們在妙運賭場前停下,被帶入後門。
暗長廊最後是賭場辦公室,經理在案等他們.
「請坐.」對方很客氣.
兄弟倆坐下,那瘦削但是經壯的經理有限地說: 「兩位少爺,誰是紀泰?」
紀和連忙說: 「我是紀泰,我被你們撞斷過腿,看,傷痕還在這裡.」
經理否認: 「妙運從不做這種暗事.」
紀泰說: 「我是紀泰,是我在你們這裡輸錢.』
「那麼,你們兩個都留下來作客好了.」
他們不出聲, 知道事情有點凶險.
那經理抱怨, 「我們也得吃飯, 個個客人耍樂完畢,一走了不得之, 那可怎麼辦.」
紀泰說: 「 我已被家裡轟出來, 斷絕經濟。」
「切肉不離皮,那就要看你爹怎麼對你了。」
經理給手下一個眼色,兩兄弟被押進一間儲物室,那是一間狹小密室,天花板極矮,人走進去,站不直,需低頭彎腰。
門重重關上。
紀和輕輕說:「我們被綁架了,身份是肉參。」
「連累你,紀和。」
「這個時候,還說這種話。」
他倆蹲下,水門汀地板好不陰森。
紀泰忽然說:「這房間像不像社會:叫人抬不起頭來,一輩子彎背哈腰做人。」
「你一定可以出人頭地。」
但紀和說:「今敏只怕要擔驚受怕。」
紀泰這時間:「你可愛今敏?」
紀和微笑,「鍾愛,但不是鍾情。」
「你不擔心?」
「你父親一定會替你還債,我信任紀伯欣,但是,你無論如何不可再犯,不能叫愛你的人失望。」
半晌,紀泰問:「你從什麼地方被他們擄來?」
「學校停車場。」
紀泰說:「我累了,我要睡一覺。」
紀和把外套裹緊一點,躺在兄弟身邊,兩人居然一起睡熟。
隔不知多久,兩人被冷水澆醒,跳了起來,頭撞到天花板,身子又落在地上。
有人拳打腳踢,趁他們倒地不起,無法施展力氣,盡情侮辱。
紀泰用雙手護頭,可是胸肚都中招,痛得眼淚鼻涕直流,紀和則被拖出走廊毒打。
他眼前金星亂冒,忽然想起藝雯與母親,在打手咆吼聲中像是得到若干安慰,他漸漸昏迷。
這時,無線電話響起,有人接聽,接著,沉聲說:「住手。」
紀和滾到一邊,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胸部劇痛,他知道肋骨已經折斷。
「拖出去,丟遠一點!」
兩人被扎上尼龍手銬,拖上貨車。
紀和拚命呼吸以圖清醒,他們被丟在公園沙地裡。
身上電話,手錶,身份證,保健卡,鈔票…….早被搜去。
天才濛濛亮。
紀泰忽然大笑,一邊笑,一邊痛的嗆。
紀和問:「你笑什麼?」
「他們始終不知道我們誰是紀泰。」
紀和也忽然歇斯底里笑出來。
「紀伯欣終於替你還債款,紀泰,記住,他對你有恩。」
「他應當報警:這幫人綁架,非法禁錮,勒索。」
「紀泰------」 紀和想與他講道理,可是痛的咳嗽,吐了一地血。
紀泰驚道:「快去醫院。」
正在危急時分,忽然聽見有人叫道:「在這裡,在這裡。」
一個少女撲到紀泰身邊,握住他的手,痛哭失聲:「紀和,紀和。」
紀和看到今敏蓬頭散髮那樣擁抱紀泰,但是口中叫他名字,不禁好笑,隨即有發呆,今敏為何如此傷心。
呵可,傻子也該明白了。
卞律師說:「快,快送到私人診所。」
紀泰呻吟:「報警。」
卞律師厲聲喝:「住嘴。」
她幫手扶著兩人上車,這時紀和醒來安然失去知覺。
剛相反,紀和醒來時只有遺憾,生活沉重,最好一眠不起,什麼都不用應付,一日恢復知覺,又得像希臘神話中巨人西斯夫斯,每日吃力把一塊大石推上山,晚上石頭滾下來,第二天又再次用血汗推上,這塊巨石並非什麼偉大事業,華麗理想,他不過叫生活。
他歎一口氣,渾身發痛,不禁呻吟一聲。
一個女子站在窗前,聽到聲音,轉頭過來,「醒了。」
他走近,紀和忍不住輕輕呼喚:「藝雯。」
一張臉探近,卻是卞律師。
「藝雯,那是你女友的名字?」
紀和傷上加傷,「她已經與別人結婚。」
「今敏呢?」
「今敏是好兄弟。」
她吁出一口起,「你倆萬幸,只是輕傷,紀泰臉上縫了四針,你嘴唇破裂,也是四針。」
「為什麼不報警?」
「欠債還錢,紀泰有錯在先,年輕人一旦成為警方熟悉人物,以後很難出來行走。」
連律師都那樣講,紀和還有什麼話好說。
「債項已經還清,紀泰又可以從頭開始。」
這時,房們打開,近來的人也穿著病人袍。正是紀泰,他過來緊緊握著兄弟的手,兩人都一臉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