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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空氣調節冷冽,像桑子所說,他覺得心底有一絲寒意升起。

  他自背囊取出外套穿上,不由自主,拉緊衣襟。

  正全神貫注閱讀,忽然友人坐到他對面,把一隻光碟推到他面前,然後說:「盛惠現金五百。」

  紀和莫名其妙,完全沒化裝,微褐色皮膚,漆黑長髮,梳一條馬尾巴,穿黑襯衫黑褲子。

  紀和定定神,「這是什麼?」

  那女郎沉聲答:「還不收起來。」

  「我不知你說什麼。」

  「紀泰,我同你說過,五百元,馬上付款,否則交易作廢。」

  嘩,口氣都似黑社會。

  紀和只得在台底下數五百元給她。

  他把光碟收進背囊,然後才說:「我不是紀泰。」

  誰知女郎放鬆五官嫣然一笑,猶如烏雲裡露出一絲金光,她拍拍紀和肩膀,低聲說:「對,你是華倫王子。」

  她站起來走開。

  「喂你?」

  隔壁學生朝他看來,他只得重新坐下。

  他看到她高佻身型快走出圖書館。

  回到家,司機放心地迎上來,稱讚他認路好本事。

  紀和回到房間,把光碟放進電腦,一看,那是一份報告:零四年金們公園警察對毒販使用過度暴力案件是與非之引證。

  這是一篇功課。

  紀和驀然抬頭,他明白了。

  那英姿勃勃,雙眼晶光四射的女生,是紀泰的作業槍手,每篇收費五百美金。

  這樣高的稿費,羨煞旁人。

  細讀之餘,又佩服她見解精密,辯駁巧妙。

  紀和查看課程,這正是第一年第一篇功課,紀和推算,紀泰與他同級,而那明敏俏麗的女生,是他們的師姐,起碼高一年級。

  紀泰也真是,只要熟讀課文,不難寫出一份優秀報告,他為何出此下策。

  又叔父在他出發前千叮萬囑叫他照顧紀泰功課,原來真的有實際需要。

  紀和無言。

  他把光碟收妥。

  稍後與母親對話,老媽叫他不必天天報道,「每週一次,星期六傍晚講幾句就足夠。」

  他用視像電話把居住環境傳給媽媽看。

  母親讚不絕口,「是絕佳讀書環境。」

  他輕輕問:「藝雯可有找我?」

  「誰?」

  半晌,羅女士才想起來,「沒有消息。」

  都幾乎忘記這麼一個人了。

  毋需太久,紀和也會淡忘藝雯嗎?

  桑子在游泳池游泳。

  她向他招手。

  「可要過來?水還暖著呢。」

  她穿者一件頭紅底白點泳衣,還戴者一頂花朵泳帽,全是五十年代款式,遮掩得比較多,但是可愛活潑。

  如此重視打扮,還有什麼時間做功課;

  「快開學了, 你讀什麼科,都準備好了嗎?」

  「我讀電影,紀泰幫我寫劇本。」

  什麼,人幫他,他又去幫人,自顧不暇,卻有如此熱心。

  「紀泰對法律一點興趣也無,他說, 即使畢業,也不過在父親公司走來走去做個支薪閒人。」

  這樣可怕的態度,幫都幫不了。

  「他幾時回來,總要準備開學。」

  桑子笑了,美人魚似游到泳池另一頭去,雖然還在說話,聲音遠去,聽不清楚。

  天漸漸暗下來。

  「很多事出乎我意料之外,」他這樣同母親說:「他們比我想像中親善,薩那市活潑不羈的紀泰卻長期不在家。」

  母親說:「環境造人。」

  「把我放在紀泰的位置上,我會像他這般肆意快活嗎,我想不,我一定會把學業做到最好,報答父恩。」

  母親卻說:「我約了人,我得出門。」

  「他們覺得我同紀泰長的像一個印子。」

  「見到不就知道,外人見你們有三分相似,已經覺得非常像孿生。」

  這也是可能的事。

  紀和想問:藝雯有找我嗎,終於問不出口。昨日沒有,今日當然也沒有。

  第二天一早,門外紅色小跑車嘟嘟嘟呼喚他,他開門一看,是桑子駕駛一輛MGB來載他。

  紀和大樂,桑子徹頭徹腦願意回到五十年代,且做的如此討好精緻,叫人歡喜。

  她用一條絲巾縛住頭髮,笑嘻嘻遞一杯咖啡給他。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露天電影院,否則帶你觀光。」

  紀和看著她,她想抓住什麼?明明上世紀八十年代出生的她,卻逃避到半個世紀之前。

  「這些衣飾用品,都自什麼地方購得?」

  「有一整條街都賣復古貨品,什麼都有,包括唇膏,鞋子,假髮,牛仔褲。」

  「你不怕什麼人用過?」

  桑子笑不可抑,「都是新制古董,叫復刻版,你以為真是舊貨。」

  紀和臉紅,鄉下人就是這點孤陋寡聞。

  「別吃驚,我們班上有個同學堅持全年打扮成尼古拉伯爵,結果在萬聖節,大家同他開玩笑,全體以吸血殭屍出現,他掃了興,現在穿回白襯衫,牛仔褲。」

  真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歲月。

  「呵有一件事要警告你,不可以掉以輕心。」

  「列德法律系有玩新生習例,非常可惡,去年有家長報警投訴,說子弟遭戲弄及毆打,你要小心。」

  紀和詫異,「如此惡例,校方不予干涉?」

  「因為一切處出與於自願,新生想加入著名的ΣΔΩ會所,便得過五關斬六將,這叫做hazing。

  「為什麼非入會不可?」

  桑子笑,「咦,這句話好熟悉,我聽誰問過?對,是紀泰,他不屑入會,所以他不是會員,所有聚會,他均無份,遭到冷落。」

  「誰稀罕。」

  「喲,你倆口氣一模一樣。」

  紀和心想:不愧是我兄弟。

  「許多人受不了冷落,感受虐待。」

  「手法惡劣?」

  桑子笑笑:「所有惡勢力都是要受害人意志力崩潰,喪失自尊,信心盡失,之後,變隨他擺佈。」

  「我不與他們鬥,各走各路。」

  「我見你指節起繭,你與紀泰一樣,也是練武之人吧。」

  桑子知道得不少。

  「我練詠春。」

  「他練洪拳,你倆一剛一柔,若兄弟同心,其力斷金。」

  紀和取笑:「穿著上世紀服飾,口氣也似上世紀人。」

  桑子在學院門口放下他,有人朝她吹口哨,她欣然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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