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警署外,紀和深深吸口氣。
卞律師說:「我想喝杯咖啡,你呢?」
紀和點點頭。
他們走進通宵小食店,紀和脫去帽子。
年輕女律師訝異,「你與紀泰長的一模一樣。」
紀和不語。
他大口喝盡咖啡。
卞律師再仔細打量他,「但,你們是兩個人。」
紀和仍然不出聲。
「委屈你了,我想告訴你,這完全是我的主意,與紀泰無關,他反對拖你落水。」
紀和微笑。
「你們十分友愛,但是紀泰的生活習慣真得改一改,你勸勸他。」
這時,紀和吁出一口氣。
「他這樣遲早出事。」
紀和無奈。
「天快亮了。」
卞琳叫了煙肉蛋香噴噴吃起來。
看樣子她也是個分秒必爭的人。
「我得趕去提堂,當事人是一名少女,她犯傷人罪。」
「傷的是誰?」
「前度男友。」
「傷上加傷。」
卞琳笑了,「紀和你很有趣,改日有空與你聊天。」
「你是師姐,我們不勝榮幸。」
「我請你。」她付了帳。
紀和真的認識了很多可愛的新朋友。
回到家,他淋浴洗盡頹氣,紀泰敲門來。
他說:「謝謝你。」
「不客氣。」養兵千日,用在一朝,世上哪有免費午餐。
「我不能連累你,看樣子真得改一改。」
「發生什麼事?」
「喝了幾杯,又有人叫清佬回家,我揮出老拳。」
紀和說:「下次,說:『你也回家去,你的家是烏克蘭抑或愛爾蘭?』」
下午,湯醫生找他,「紀和,我想與你談一談。
紀和奇問:「湯先生,我們並無瓜葛。 」
「下午三時到我診所來一趟可好?」他說出地址。
紀和心中無事,因此坦蕩,答應下來。
湯醫生私人診所在市中心公立圖書館附近,紀和順道備了幾本書。
湯醫生請他坐,斟上咖啡。
他無懼地看著醫生,忽然他起了疑心,「是否桑子有事?」
醫生這樣說:「小紀,怎樣看你,都是一個好青年。
他語氣充滿惋惜。
「桑子健康如何?」
「你還關心她?」
「她是我朋友。 」
「小紀,讓告訴你一件事:她並沒有放棄胎兒。 」
紀和意外,「啊。」
「她得到家長支持,決意保留小生命。 」
紀和點頭,這可能是桑子一生中最大決定。
「小紀,我受他父母所托,想勸你承擔做父親的責任。」
紀和莫名其妙,「湯醫生,我已表明,我決非嬰兒生父。」
湯醫生咳嗽一聲,「我私下做了一項實驗,你的確是胎兒父親。」
「何種實驗。。」
醫生指一指紀和面前的杯子。
紀和忽然明白,「你抽取涎沫樣本,做去氧核糖核酸測試。」
醫生點點頭,「小紀,你是好青年,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紀和站起來,「絕無可能吻合,實驗報告有誤。」
湯醫生歎口氣,「你堅決否認,我也沒辦法,測試完全正確,除非你有孿生兄弟。」
最後那句話像一支箭射中紀和胸膛,他跌坐在椅子上。
湯醫生十分意外,「莫非你真是孿生兄弟。」
紀和抱起書本,逃一般離開湯醫生診所。
他茫然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蕩,從行人一頭走到另一頭,又再走回去,往返多次。
終於他回到家,看到紀泰與幾個人在泳池喧嘩地大水球。
紀和在一旁凝視,他嘗試把拼圖湊到一起:一對孿生兒,分開在兩個家庭撫養長大,兩家並不親密,可是時有聯絡……
紀和與紀泰原是同胞而生。
可是,他來的父母到底是誰?
紀和迅速將紀伯欣剔除,他環境良好,斷不會拆散一對孿生兒。
這麼說,紀和的雙親才是紀泰的父母。
母親羅翠珠應當知道真相。
本來已決定搬離紀泰的他突然心酸,搬家與否忽然微不足道。
難怪叔父願意付他學費,所以老媽鼓勵他升學。
又紀泰自幼不得他母親歡心,一早離家留學………
種種因由,湊在一起,像開亮一盞燈,照明黑暗的回憶。
兩家因為一對孿生子,產生不可分割的關係。
紀泰看見紀和呆立一旁,他自泳池出來。
「有什麼事?」
紀和知道紀泰還未明白真相。
他問:「遇大事,該找誰商量?」
紀泰答:「卞琳律師,她有辦法。」
紀和點頭。
紀泰笑,「你也可以找我商談,我們是兄弟。」
紀和哽咽,他回屋內撥電話找卞律師。
「我還在辦公室,你隨時可以來。 」
「明早我有課,我現在就來見你。」
卞律師桌前全是文件,她帶紀和到小小會議室坐下。
「紀和,你有疑難?」
「卞律師,中國人親戚關係中有堂兄弟與表兄弟之分。 」
「是,在外國人口中,則統稱老表。」
「堂兄弟是父親兄弟的孩子,姓氏相同。」
卞律師微笑,「為什麼問起這個?」
「我與紀泰,是堂兄弟。」
「我聽說是,他父與你父是親兄弟,你們擁有同一對祖父母。」
「我從未見過祖父母,我自幼失去父親,寡母撫養我長大。」
卞律師納罕,「紀和,你來向我訴說身世?」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堂兄弟,可是,現在有可靠科學證據,說我倆是親兄弟。」
卞律師靜默。
紀和鑒貌辨色,「卞律師,你知道真相。」
她不出聲。
「我找對人了,請解答我疑難。 」
但是卞律師忽然說:「天色不早,我約了人跳舞,我還單身,無奈只得赴會。」
「卞律師」
「紀和,你既然已經有證據,我不便多說。 」
「我父母是誰?」
「我不知道,我的當事人從未提及,我也不能透露,我相信你有出生證明文件,況且,你母親在生,你可以問她。」
卞律師站起來送客。
紀和追問:「為什麼守著這個秘密不放。」
卞琳這樣答,「我的抽屜裡全是客戶的秘密,一句也不能說。」
她打開會議室門,先走出去,在走廊中她回頭忠告:「紀和,趁這機會,把你所有的,去換你所要的。
紀和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疲倦,「我什麼也不要,我後悔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