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廊外負責把關的巧兒,得知彭襄妤病情無恙之後,高興得不得了,猛彎著腰對白夢璞致謝,簡直把他當成了化腐朽為神奇的救命神仙。
「巧兒姑娘,你不必謝我,老朽對彭姑娘有一份非比尋常的感情,她有難,我怎能坐視不管,只可惜……」白夢璞神情悵惘地歎了一口氣,「我有要事必須離開江南,短期之內,無法再和你們會晤,談天說地了。」說著,他從懷抽中取出三樣東西準備交予巧兒。
「這瓶百卉靈丹,是我特別精心提煉,取自菊花、天盞、大棗、綠梅、石竹這六味藥草,對風寒發熱之症,乃至疏肝解郁,開胃生津,輕身延年別具療效,你早晚給彭姑娘和水服用,不出十日,她便可完全康復。」然後,他望著手中的第二項物品,慢條斯理地對巧兒解釋。「至於這只暖玉指環,是我白家祖傳的寶物,原本一對,刻著龍紋的那隻,在我兒子身上,這只雕刻著鳳紋的指環,我想送予彭姑娘,希望有朝一日,她與我兒能千里情牽,鸞鳳和嗚!」
巧兒卻咬著下唇,猶豫難決的歎道:
「白老爺子,你對我們小姐的好,我真是感同身受,沒得話說,只是……她在感情上受了很大的創痛,一時之間,恐已無心再論男女情愛,你的一番美意,只怕是白搭了。」
白夢璞卻自有定見,「你儘管把指環交予她,就說是我送予她的紀念之物,至於其他的……就等我兒從關外習藝歸來,了卻一切俗務之後再談亦未遲!」
「喔!」巧兒只有恭敬不如從命地收下了,跟著,她又疑念暗生地瞅著白夢璞問道:「白老爺子,恕我無禮,問你一句不甚禮貌的話,你家公子除了上回你所說的那些好條件之外,他用情的態度如何?會不會同那展靖白一般,嫌棄我們小姐曾在青樓迎門賣笑?」
「不會,老朽敢打包票,我那孩兒和我一樣,都是個用情專一的癡心漢,才學樣貌,武功人品絕對在展靖白之上,不會辱沒了你家小姐。」白夢璞一臉堅定的淡笑道。
巧兒滿意地點點頭,「好,衝著你這句話,我一定努力撮合令郎和我們小姐的婚事,讓她早點忘了展靖白那個鐵石心腸的大渾球!」
白夢璞在一旁聽了,也只能撚鬚乾笑,含糊其詞地說道:
「是,呃……只要她肯嫁給我……那犬子,忘不忘得掉展靖白,還不都一樣,沒啥分別是吧!」
巧兒先是點頭,既而又覺得白夢璞的話說得怪怪的,卻一時又找不到線頭,只好打住話題,讓白夢璞把第三樣東西送到她手裡。
「這封信箋,是我寫給你家小姐的,請你在她清醒之後交予她閱覽。」他見巧兒面帶遲疑,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不由搖頭失笑了,「你放心,我信裡說得全是些鼓勵的話,不會再讓彭姑娘受到任何刺激的。」
巧兒這才安心收下,正想溫壺醇酒宴請勞苦功高的白夢璞,怎料,白夢璞卻笑著推卻,忙說還有要事要打理,不待熱心款款的巧兒再度出言慰留,他已撥開珠簾,匆匆告辭了。
☆ ☆ ☆
巧兒一見彭襄妤清醒了,而且臉色紅潤不少,不由大大鬆了一口氣,喜孜孜地端了一碗她剛燉好的燕窩湯,小心翼翼地餵著彭襄妤。
吃了半碗,彭襄妤便搖搖頭,說她撐不下了。
「那你待會兒再吃,廚房裡還熱著一鍋人參雞湯,還有鯊魚翅、冰糖甲魚、原汁雞、紅棗桂圓湯,你病了這麼久,元氣大傷,可得多吃一些,好好補回來。」巧兒叨嘮不休地念著,儼似一個老氣橫秋的小母親。
彭襄妤半帶佯嗔地輕睨了她一眼,「我哪來那麼大的胃口?你想撐死我不成?!」
「呸呸呸!」巧兒慌忙伸手摀住她的嘴,「才跟你的法三章說好了不准提那個字,你怎麼這般健忘?」
彭襄妤無限嬌媚地轉轉眼一美目,「哪個字?我怎麼毫無印象?」
「就是那個……那個不吉利的字嘛!」巧兒說得結結巴巴地,一副膽怯畏縮,不敢碰觸的模樣。
「不吉利的字,這不吉利的字多如牛毛,不勝其數,我哪知你說的是哪一個?」彭襄妤興致高昂地跟她玩起猜字遊戲了。
「就是那個……人人都忌諱的那個字嘛!」巧兒說得又急又快,她見彭襄妤仍是一臉茫然的神情,情急之下,口齒更不清晰了。「就是……你剛剛說,撐什麼我的下面那個字啊!」
彭襄妤故作恍然地點點頭,「哦,原來就是那個……」她還來不及說出,巧兒就眼明手快地再次摀住她的嘴。
「不能說,否則……你得接受處罰!」巧兒一臉慎重地提出警告。
「處罰?」彭襄妤挪開她的手,故意歪著臉沉思了一下,「哦,你說得可是掌嘴三下,不准吃晚膳的這條罰則?」
「對!」巧兒還不忘用力點頭加強宣示的作用。
豈知,彭襄好居然笑語嫣然地點頭附和。「好,我心甘情願地接受處罰,不僅禁食晚膳,這掌嘴三下的刑責,亦交由你來執行,你可得鐵面無私,打得實在些!」說罷,她已唱作俱佳地仰起粉臉,一副任卿處置的模樣。
巧兒哪敢動手,所謂關心則亂,剛剛她是擔心彭襄妤病剛好轉,便百無禁忌地將死啊這種聽起來令人心驚發毛的字眼掛在嘴上,不甚吉利,現在,她已完全弄清楚彭大小姐的「用心」,不由薄帶嗔意地輕輕跺腳,發出不平之鳴了:
「小姐,你病剛好轉,也不看看我為你煎藥捧湯,憂心操勞的份上,嘴皮子鬆軟一些,淨揀些刺耳的話來尋我開心,害我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為你窮緊張,你好不好意思啊!」
「喲!板起晚娘面孔訓人哪!」彭襄妤秋波一轉,半嗔半喜地打趣道:「我這個病懨懨的主子心血來潮,跟你開開玩笑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