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靖白緩緩搖頭,「別說話,讓我好好的吻你,吻去你眉宇之間的憂愁,吻去你所有的煩惱……只留下我的愛。」他的眸光是如此的溫柔,像一條無形的繩索,緊緊拴住了彭襄妤酸楚悸痛的心,她淚盈於睫地微張著紅唇,未及言語,展靖白已飛快地俯下頭,捕捉住她那張紅灩灩,欲語還休的小嘴,任灼熱而溫存的吻,灑滿了她的臉、她的身、她的心,烙印著無數深情的印記,以最深摯、最熱情、最實際的方式,吻去了彭襄妤的惆悵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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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前擬杷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
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東風容易別。
握著展靖白留予她的洞簫,彭襄妤強忍住在眼眶內打轉的淚意,強顏歡笑地看著他瀟然飛身上馬,拋給她無限柔情的一眼,便毅然決然地轉首,抖著韁索,絕塵而去。
留下了千般的濃情,萬般的溫存,訴不盡的相思,道不盡的離愁,讓倚在門檻台階前的彭襄妤飲淚輕咽。
「他不會有事的,宣之也會隨後跟去的……」曲琬蘿拍著她的肩背,柔聲安撫道。
「襄妤,你放心待在我的府邸,買命莊的劫數到了,展師兄武藝精絕,慎謀能斷,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狄雲棲亦輕聲開口勸道。
彭襄妤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已逼回脆弱的淚水,對他們綻出了溫婉而堅強的微笑,「我相信夢璞,他會平安無事的回到我身邊的,他向我保證過,他會的!」握著那支寒玉洞簫,她彷彿抓住了展靖白留給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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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皖,休寧城,景勝客棧
展靖白靜靜地盤坐在床榻上,閉目假寐。
宮冰雁輕悄悄地推開了那扇冰花格子門,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望著俊美出塵,玉樹臨風的展靖白,她的心不禁揉成了一團,翻湧著各種糾結迷離,難以釐清的滋味,有苦,有甜,有嗔,有怨,更有一份怎麼也無法割捨的癡迷依戀啊!
「靖哥哥,你……你真的不再睬我了嗎?」她怯生生的開口問道,只盼能重新贏回展靖白對她的善意。
展靖白在心底輕歎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你找我何事?」他的態度仍是那樣的不冷不熱,讓宮冰雁怎麼努力也無法穿透那道藩籬,走進他的心靈深處。
「我……」宮冰雁猶疑了半晌,方才咬牙強迫自己擠出聲音,「我希望你……你能重新接納我,和我回到以前那種關係!」
展靖白笑了,笑容裡卻帶著幾許嘲謔的意味,「冰雁,你不是太天真,就是太虛偽,你以為我們還能回到過去那種關係嗎?就算能,而過去那種關係真能滿足你嗎?」
「我……」宮冰雁神情一窒。
「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偉大,偉大到了可以忘了滅門之恨,而和仇人,仇人之女握手言歡,談笑風生的過一輩子嗎?」
宮冰雁蹙起了眉端,心又開始揪在一塊。「這麼說來,你是執意要報仇了?你……你可有把握打敗……奪命閻君?」
「沒有。」
「那……你還去?」宮冰雁顫聲問道。
展靖白定定地望著她,「你希望誰死?」
宮冰雁臉色猝變,情緒倏然崩潰了,「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來刺挑我?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怎會希望你死!」她不勝激動的嚷道,顆顆晶瑩的珠淚成串滾落,「可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啊!我也不願他有事啊!」
「那……你要我如何?」展靖白淡淡地揚著劍眉,態度沉著冷靜,絲毫不受宮冰雁激昂悲絕的態度所影響。
宮冰雁霍然衝到床榻前,神情劇烈的抓著他的手,「靖哥哥,我求你放棄尋仇好不好?我們離開中土,到海外去,把一切的恩恩怨怨都丟掉好不好?我會用一輩子的愛來補償你,撫平你的傷口的……」她淚光瑩瑩的哀求道。
展靖白輕輕掙開了她的手,「你不必求我了,還是直接把我毒死吧!」
宮冰雁如遭重墼般地連退了三步,她臉色蒼白而淒厲,一雙清靈的黑瞳盈滿了淚水,「你寧願我毒死你?」
「不錯!」展靖白淡淡地撇了撇唇,「你今天不是背負了毒殺我的任務嗎?」
「沒錯!但……」宮冰雁珠淚盈盈的咬緊了牙齦,「我還是下不了手,可惱你卻一點也不領情,一點也不知道我心頭的苦,像個無情無淚的木頭人,淨說著狠話來打擊我……」她悲憤酸楚的搖搖頭,「我真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對你死心,為什麼總是把自己弄得那麼淒慘,被你傷透了心,還無法恨你……」
展靖白暗暗在心底發出了一聲更為沉重的歎息了,但,他卻面無表情的對宮冰雁說:
「我寧可你恨我,也不願你愛我!」
宮冰雁的心被他這句話敲得支離破碎,但,她還是無法對冷漠絕情的展靖白使毒,所以,她只好掩著臉,傷心欲絕的推門而出,任瘋狂的淚水,隨著她踉蹌的腳步,一路飛灑,衝出了景騰客棧。
當宮冰雁衝出去之後,一道淡綠色的人影閃進了展靖白的房內,她是宮冰雁的師父「辣手仙姬」屠韻娘。
「你太狠了!」她冷冷地指責著展靖白。
展清白淡雅地笑了笑,「不狠,怎能令她死心?」
屠韻娘神色微微一凜,隨即又從鼻孔裡冒出一聲冷哼,「你以為她真會對你死心?眼睜睜地看你娶別的女人,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共效于飛?」她緩緩搖頭,「不,除非你死,否則……她永遠也不會對你死心的,他爹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
「我該死?」展靖白慢聲接口道。
「不錯!」屠韻娘眼中閃爍著一抹詭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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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色雲開,晨風徐徐。
齊雲山一片寧靜,寧靜得十分詭譎。
展靖白知道這種格外沉寂的氣氛,只不過是一種密雲待雨的序曲,一種假象,一種廝殺前的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