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好還想進一步討論這個問題,「那麼 -- 」
「碧好,你如有疑難,我介紹你見性問題專家謝淑芬博士。」
「啐。」
「要不,北上買幾本新一代小說欣賞,也能解渴。」
這時,助手譚心進來打斷她思維.「吳小姐,今日第一對夫婦姓趙。」
「謝謝你。」
譚心剛出去,就有人輕輕敲門。
乃娟看看時間,還有十分鐘才到十點。他們早到。
「請進來。」
門悄悄打開,一個年輕女子輕輕走進辦公室。
乃娟招呼.「是趙林子柔女士嗎?請坐。」
對方腳步彷彿沒有聲音,低頭走到乃娟面前,靜靜坐好。
「趙先生呢,他沒有空?兩人一起接受輔導比較有效。」
少婦清麗瘦削,高鼻樑尖下巴,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神情無比哀傷憔悴。
乃娟有點擔心,「趙太太,你有心事,可以放心對我說。」
她開口了,聲音柔弱,「我們有一個疑難。」
「請講。」
她自口袋裡取出一對小小玩偶,放在乃娟辦公桌上。
乃娟定睛一看,咦,是一對俗稱吳錫大阿福的陶士人形,才吋多高,可是栩栩如生,十分可愛。
人形一男一女,男的穿絲袍,戴束髮紫金冠,一看就知道是那紈褲子弟賈寶玉。
女的手提花籃,背看花鋤,是葬花吟詩的林黛玉。
乃娟微笑,「這工藝品做得真精緻。」
少婦低聲說:「是丈夫送我的禮物。」
她又取出一段剪報,遞給乃娟看。
乃娟一低頭,已經呆住。這單大新聞約在一個月前發生,十分轟動,全市關注。
大標題是「兩警遇襲一死一傷」:一隊便衣探員週二執行反爆竊任務,截查四名可疑男子時遇到反抗,其中兩人立即向腰間掏出手鎗,便衣探員心知不妙,立刻還擊,電光石火之間,兩警員倒地不起,賊匪逃去無蹤……
少婦聲音相當平靜。「那眉心中鎗身亡的警員,便是我的丈夫。」
乃娟忽然渾身寒毛豎起。
少婦的聲音細不可聞,「他不能來了。」
乃娟知道少婦因悲傷過度情緒極不穩定,她需要的不是婚姻輔導而是精神治療,但是乃娟不想刺激她。
乃娟立刻打了一個電話:「孫醫生,你來一下。」接著,斟一杯寧神的甘菊茶給她。
「你說,你有疑難?」
「是,吳小姐,聽說你最會得細心分析解答難題,所以來找你,吳小姐,我發覺自己懷孕了,你說,我應該怎ど辦?」
乃娟愣住,鼻子漸漸發酸,「是遺腹子?」
「是,已經十一個星期,必需作出決定,否則就太遲了。」
乃娟遇到她畢生難題。
「單身母親不易為,你可有家人支持?」
「我有父母及姐妹。」
「你可有工作?」
「我在一間官立中學教書。」
「趙先生的家人呢?」
「我還沒有通知他的父母,不過,我們感情融洽。」
這都是不幸中大幸。
「家母勸我以自身前途為重,我十分為難,所以,想聽聽你的意見。」
可憐的新寡。
「她怎ど說。」
「她說,帶著一個孩子,一生就很清寡,很難開始新生活,如不,十年八載後會慢慢淡忘,說不定另外有際遇。」
乃娟覺得肩上有重壓。
「吳小姐,換了是你,你會怎樣做?」
「每個人的性格、環境、意向都不一樣,我十分喜歡孩子,但是我也同意女子應有選擇。」
她頹然說:「沒有人願意對我說是或否。」
這時,孫醫生推門進來,「乃娟,你有急事找我?」
乃娟說:「這位趙太太,她急需醫生幫忙。」
孫醫生立刻看到少婦情緒極端困惑,溫和地說:「趙太太,我陪你聊聊。」
少婦點點頭。
這時,乃娟忽然輕輕說:「生命寶貴,世上無人在十全十美情況下出生,亦不能保證一生無憂無慮。」
少婦抬起頭來。雙眼閃出一線光,「謝謝你,吳小姐。」
她隨孫醫生離去。
這時助手譚心回來,「咦,精神科孫醫生怎ど來了?」
少婦忘記取同那對泥娃娃。
乃娟凝視那對人形良久,忽覺心酸。
這時,有人一邊吵罵一邊推門進來。
「來這種地方根本多餘。」
「外人怎會知道你沒有良心。」
「你又算是賢妻?」
「你信不信我掌摑你?」
乃娟惱怒地提高聲音:「噤聲!」
那一男一女住嘴。
譚心聞聲進來,「趙先生太太,請停止擾攘,你們已遲到,快坐下。」
這才是真的趙氏夫婦?
那麼,剛才是誰?
乃娟立刻取起電話找孫醫生。
「是乃娟?剛才那位趙太太已經由看護陪同去婦產科檢查,她無恙,叫我代她說謝謝你。」
「她漏了東西在我處。」
「稍後我派人來取回送還給她,我有她地址。」
乃娟鬆口氣。
掛上電話,她輕輕說:「趙先生,你可以安心了。」
坐在她對面另一個趙先生莫名其妙,「我放心?」
乃娟歎一口氣,「你們兩人無藥可救。回去離婚吧。」
「甚ど,這是哪一家的輔導員?」
「我要投訴你!」
奇是奇在這兩人是一對俊男美女,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時髦嬌俏,十分相襯,但是此刻像是仇人。
乃娟目光嚴厲,瞪看他們。
兩人懾於乃娟眼神,漸漸靜下來。
趙先生說:「請幫幫我們。」
「結婚多久了?」
「一年。」
原來是紙婚,難怪吹彈得破。
「有甚ど問題?」
男方搶著說:「家不像家,下班回家,沒茶沒水,她是無飯 ( 模範 ) 主婦。」
「咄?我經營時裝店。我幾時說過我是煮飯婆!」
「喂,你們可以請廚子負責三餐。」
「她日間工作,我是夜總會夜更經理,兩人不同時間吃飯,工人只肯做兩餐。」
「那麼,請兩個工人。」
趙太太說:「家裡住不下那麼多人。」
乃娟無奈。
趙先生說:「一年多家裡就吃即食麵,要不,在外頭吃油膩及味精,提到吃飯,我就想哭。」
趙太太怒道:「你說你會煮一手上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