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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憶及,她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清華大學中文系時所造成的空前震動,想到一向眼高於頂才情過人的向采塵經不起死黨季子璜的蓄意挑釁,而拉下身段、卯足全勁加入追求她的陣營中「插花」的前塵往事,她的心情更是起伏難平,深深淫浸在一片絞人心痛的淒風寒雨中。

  為了他那高傲自負的男性尊嚴,向來不把女孩子看在眼裡,又被女同學關愛的眼神嚇得退避三舍的向采塵,首次拋開掉一切的顧忌,運用他那俊逸出眾瀟灑不群的外貌,以及允文允武、能言善語的傑出長才對她採取若離若即的追求攻勢。

  生就一張娃娃臉而個性促狹風趣,為人處事深諳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季子璜也不甘示弱的頻頻施展出各種令人難以招架的泡妞奇招,從苦肉計、諂媚術、緊迫盯人到情書朗誦,他這個走到哪裡笑聲就跟到哪裡的寶貝蛋為了出奇致勝,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傲氣逼人的向宋塵用的是以退為進的策略,個性討喜幽默又喜歡抬槓的季子璜則使出了亦步亦趨的黏人戰術;唯一接兵不動、優閒自得、置身事外的人是一向惜語如金、深沉莫諱、渾身上下充滿詩人憂慮飄逸氣質的齊羽介。

  這場以高額賭金掀開序曲的追逐比賽,最後在向宋塵假戲真做而感人肺俯的愛情宣言下和平圓滿的劃下終曲。兩年前,於向采塵拿到碩士學位的那天,他們在齊羽介溫文真誠的祝福下,在季子璜妙語如珠又不失戲謔趣味的諷侃下舉辦了一場別開生面、極具浪漫豪華的訂婚舞會。

  屬於他們生命中最美麗繽紛的一頁夢幻還深深烙印在他們醺然若醉的心扉深處,冷血無情的命運之神卻殘酷地伸出猙獰的手硬生生地將他們從幸福的雲端上推落於深不見底、永劫不復的深淵中,飽受痛苦的凌遲和折磨……一顆晶瑩的淚珠又串成兩行情難自己的情淚,順著褚湘寒白皙憔悴的面頰滾落,濡濕了她手中的相簿……她輕輕合上那本牽引著她所有魂夢的記憶簿冊,不睬繼尖銳刺耳的電話鈴聲之後,接著咚咚而急促響起的門鈴聲。

  她面無表情的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頭抽出一疊便條紙,草草書寫了一闕詩詞,一闕足以道盡她目前一心求死,求解脫的無奈和悲愴情境……小小的便條紙上,有著她潦草而不失清逸秀氣的筆跡,而這闕令人讀來心情分外酸楚哀沉的詩詞是:楚官慵掃眉黛新,只自無言對暮春;

  千古艱難唯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

  然後,她放下筆,悄悄抽出了美工刀,緩緩地閉上酸楚而霧氣濛濛的雙眸,像座沒有生命的泥娃娃般,麻木而釋然的將尖銳刺目的刀鋒往手腕的血管上輕輕刺戳下去……

  第一章

  萬華的夜市永遠充盈著吵雜沸騰的人聲、車聲,還有人潮雜沓、燈火幢幢的廟會景觀。

  人們總喜歡錦上添花的湊熱鬧,因此精打細算又擅於製造小本經營生意的攤販和地攤業者也跟著人潮到處流竄。

  他們不但精於跟顧客討價還價,賣弄舌燦蓮花的藝術,更懂得跟疲於奔走取締的警察先生們玩貓捉老鼠、狡兔三窟的遁行遊戲。

  不過,若是沒有驚人的體力和賴皮的工夫,要隨便在台北市打游擊、擺地攤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若沒有兩、三個同伴互相照會提攜,要單打獨鬥的在警察先生不定時光顧掃蕩,及地方小流氓惡意勒索、尋釁下安然做這種遊走於法令邊緣的小本生意可說是危機四伏、朝不保夕,隨時會有麻煩上身的恐懼感。因此,歷以寧不管在哪裡擺地攤,都會和她的死黨趙蓓莉及她的忠實保鏢歐爾培同進同出,互相關照呼應。

  趙蓓莉負責收購各種稀奇古怪的藝術小玩意及女孩子的髮飾和歷以寧一起負責兜賣拉客的重頭戲。

  至於對她一向呵護備至,情有獨鍾的歐爾培,則利用課餘時間、當然,這一切都是在瞞著他父母的情況下偷偷進行的。尚在淡江大學以,將來必須出國繼續深造,一路攻讀博士學位的他是不該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上頭,他是歐家唯一的獨生子,出身書香門弟的他在望子成龍的雙親眼中,是除了學業上,特別是在歷以寧這個身世飄零坎坷、家徒四壁的孤女身上。

  為了他和歷以寧之間的來往,他這個從來不曾和父母頂撞過的乖孩子水令雙親為之傷心慍怒的叛徒!?

  不管歷以寧是表現得如何的錢心石腸、無動於衷,他都風雨無悔他無堅不摧的耐性天天守在她的住處門口站崗。了為此,歷以寧曾經自責愧疚的想和他保持距離,甚至——斷絕往來,感情是經不起歲月殘酷的琢磨的……但,為了現實生活而必須和三餐經費妥協的征扒她,下去,那份逆來順受的態度最後終於軟化了歷以寧那顆動容而爭戰不愛情,是三餐溫飽的人才有資格分享的心靈向宴,不是她這個波,看盡人情冷暖、世間炎涼的孤女能夠奢求的一種夢想。

  真正貧窮而無立錐之地的人是連作夢的時間都避不開現實生活如她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不過,她倒是挺達觀堅強的。為了自立更生,生性樸實無華、不高商畢業後立刻克服了面對陌生人的拘謹和靦腆,大著膽子在她的下,一塊到萬華夜市擺地攤。甚至,厚著臉皮穿梭於台北市的巷道內逃、東藏西躲的把戲。

  如果不是趙蓓莉在她父親過世,債主天天上門逼債,走頭無路之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和那些面目可憎又窮兇惡極的債主周旋。更別提要如何應對她那個嗜賭如命的叔叔不定時的騷擾和勒索。

  六歲便失去母愛滋育的她,在長期經歷父親陰晴不定、暴躁易怒學會了察言觀色,保護自己的生存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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