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逸風聲聳肩,『抱歉,他的時間一向掌握在他自己手裡,而我,只是那只被他握在股掌裡的遙控器,除了盡隨傳隨到的義務外,並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
歷以寧心頭一凜,『那——我呢?我又是什麼?另一個供他使喚,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遙控器嗎?』她自我解嘲的逸出一絲苦笑,對於自己這妾身未明的際遇感到一份莫名的寒愴和悲哀。
官逸風挪開了視線,他避重就輕的說:『不會的,向采塵他非常在乎你,要不然——他不會這樣大費周章的找你,並花大把的鈔票為你贖身,把你安置在這座美麗而價值菲薄的華屋裡。』
歷以寧眼中的淒楚更深了,『是啊!把我藏在最美麗的宮牆裡,身披錦羅綢紗,嘴咀山珍海味,像金絲雀般養尊處優,對於他極盡恩寵呵護的安排,我是應該感激涕零,安之若素的,像我這樣出身卑微、充滿庸脂俗味的酒家女,實在不應該貪心不足要求太多的。』
官逸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同情之餘,有份如針戳般的刺痛感,但,他不願意逾越自己的權限和本分,也不願去分析自己那莫名其妙、糾葛複雜的情緒,所以,他只好保持緘默了。
『你能不能幫我向向采塵傳達一句話?』歷以寧靜靜地瞅著他說:『請你告訴他,謝謝他的寵愛,但,我無福消受。至於欠他的錢,我會想辦法還他的。』
官逸風非常欣賞她的冰心傲骨,但,他只是放在心坎裡,不動聲色的望著她淡淡說:『他不會放你走的,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即使是翻山越嶺,上山下海,他都會命令我去把你找出來的,所以——』他自我調侃的眨眨眼,『我們無怨無仇,請你高抬貴手,千萬不要陷害我。』
歷以寧眼底閃過一絲控制不住的笑意,對看似粗獷嚴謹的官逸風那總是來得恰是時候的急智詼諧,不禁添加了些許敬佩和好感。
『我並不想害你被向采塵刮鬍子,所以——我會考慮在遊走紅塵的時候,故意留下一些蛛絲馬跡讓你可以按圖索驥的。』
官逸風的眼中閃爍著一絲揉合了趣意和激賞的光彩,『然後,讓你在最後關頭可以從從容容的安然逃脫?我再繼續兵窮馬困的在你後面疲於追趕?』他撇撇唇,卻之不恭的揚揚濃眉,『謝了,與其如此辛苦歹命,我倒不如末雨綢繆先守在這裡,盯著你的一舉一動,直到向采塵回來為止。』
『怎麼?你這個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待命的遙控器什麼時候搖身一變成了身負二十四小時偵測任務的攝影機!?』
官逸風不理會她的譏剌,他氣定神閒地重新坐在大廳的皮沙發裡,談笑自若的回答她:『自從我成了向采塵的遙控器之後,我就發現人還是識時務為俊傑的好。』他見歷以寧鬱鬱難歡而被動的坐在他對面的圓型沙發內瞪著他,不禁失笑地撇撇唇說:『這間別墅這麼美麗壯觀,你這個女主人板著一張冷冰冰的小臉多不協調啊!如果你真的悶得發慌,我建議你不如到廚房冰箱裡拿罐冰啤酒給我解解渴,順便熟悉環境一下,運動運動!』
歷以寧沒好氣的從大理石的茶几上拿起一本外國雜誌翻閱著,『我發現你跟向采塵還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官逸風興致勃勃的微抬起一道眉毛,『哦?我和他是妙在哪裡?又像在哪裡呢?』他逗趣的淡笑道。
歷以寧頭也不拾地冷聲揶揄著,『『妙』在你們都是陰陽怪氣的一丘之貂!『像』在你們都是欺凌弱小、自以為是的臭男人:』官逸風聞言非但不生氣,反而衝著她露出了欣賞開懷的朗朗大笑!
笑得歷以寧錯愕羞惱又滿面霞光。
而這棟高級別墅的男主人向采塵則撿在這劍拔弩張又充滿微妙趣意的一刻回來了。
* * *
望著笑意飛揚的官逸風,再看到滿面紅霞的歷以寧,滿頭霧水的向采塵心裡竟不自覺地升起了一股糾結難解的醋意,一張俊俏英挺的臉也跟著變得凝肅僵硬而充滿了寒氣。
而原本就瀰漫著淡淡火藥味的大廳也因於他的驟然出現而呈現出一股更為緊張尖銳的氣氛。
『什麼事那麼好笑?能讓我一塊分享嗎?』他的聲音非常的溫和平靜,但,他臉上的神情卻是冰寒得可以刮下一層霜。
官逸風冷眼旁觀,立刻洞悉到向采塵那微妙異常的心理變化,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望著向采塵那忽晴忽雨的臉,笑意橫生的打趣說:『剛剛你的歷大小姐講了一則非常有趣的事,她說,我和你都是陰陽怪氣的一丘之貉,更是欺凌弱小,自以為是的臭男人!我從小到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一個嬌滴滴的女人罵得這麼淒慘又過癮,所以在狼狽皮癢之餘,實在是控制不住捧腹大笑的衝動。』他詼諧又充滿調侃意味的話讓歷以寧臉上的紅暈更深了,而向采塵的神情也跟著舒緩下來,那雙清亮有神的眸子甚至還多了一份驚奇和趣意盎然的笑意。
『哦?』他懶洋洋的挑起濃眉,炯炯有神的眼睛掠過了雙頰駝紅的歷以寧,嘴角緩緩上揚的問著官逸風,『你做了什麼事冒犯了她?以至於她會『出口成章』毫不留情的修理你?
甚至害我也慘遭池魚之殃?』官逸風翻了個白眼,一臉無辜又無奈的表情,『我還其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早知如此,還不如順遂她的心願,讓她提著行李離開這裡,反正*你也不會感激我,除了吹毛求疵,興師問罪之外!』他怪聲怪氣的說。
向采塵臉色微變了,他目光犀銳的緊瞅著歷以寧,『你想離開這裡?為什麼?』歷以寧咬著下唇,默不作聲,心湖裡泛著陣陣複雜而糾葛的浪花。
官逸風又不怕死的開口打岔了,『原因很簡單,人家不喜歡被你藏在華屋裡,做只養尊處優卻又妾身未明的金絲雀!』室內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官逸風相信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向采塵一定會不留餘地的在他身上燒出兩個窟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