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向總,』總機小姐顯然是被嚇得牙齒頻頻打顫了,她支支吾吾的試圖把話說完,『有位先生——他要見你,他——說他是你的——老同學。』
『老同學?』向采塵的心跳動了一下,『他有沒有說他性什麼?』他的口氣立即和緩下來。
『姓季。』總機小姐戰戰兢兢的說,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一抹驚喜之色立刻飛進了向采塵紅腫憔悴的眼睛裡。『你請小妹帶他來我辦公室。』掛完電話約莫兩分鐘,季子璜就在小妹的帶領下走進了向采塵的辦公室。
一見到向采塵,還不及跟他寒暄話舊,他就嘻皮笑臉的送上一句揶揄『哇!你的官架子還真是十是,要見你好像比見古時候的皇帝還難啊!』
向采塵訕訕而落寞的笑了笑,『對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就吩咐公司的人盡量不要打擾我。』
季子璜見他一副悒鬱消沉、精神不濟的樣子,再看看他辦公桌上那一片狼藉而雜亂不堪的景象,不禁訝然的揚眉問道:『怎麼了?你這個失蹤了四年的臭傢伙,回來也不跟我打聲招呼,而我這個被你打入冷宮的老同學,今個兒不計前嫌特地來看你這個冷血無情的痞子,你不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就算了,也不必把自己的辦公室弄得像福德坑的垃圾場啊!』
『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你這位貴客會大駕光臨,否則我一定嗚十二聲的響炮,鋪個大紅毯來歡迎你,以示隆重。』向采塵無奈的攤攤手,然後,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了季子璜。
季子璜喝了一口茶,『你別折我的壽啦,我要是有這麼尊貴重要,你老兄也不會回來快一年了,還躲著我避不見面。』
向采塵眼中掠過一絲愧意,他揉揉糾結的眉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經過那次差點橫死異鄉的意外衝擊之後,變得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再也不敢隨便相信任何人了。』
季子璜的心弦震動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遲疑而謹慎的望著他。
向采塵深深地吐了口悶氣,『我原本以為設計謀害我的人是齊羽介,而你就算沒有和他聯手串謀。至少,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他乾澀的抿了抿嘴角,『我一直以為齊羽介為了橫刀奪愛,為了霸佔旭輝,所以設下這個毒計來除掉我,所以,我這一年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的躲匿在鼎峰的背後,無所不用其極的想盡辦法打擊他、報復他,沒想到——』
他沉重的搖搖頭顱,『我大錯特錯,錯得一塌糊塗!我不僅冤枉了他,更曲解了褚湘寒,小季,』
他黯然忡傷的注視著臉色已經開始不太自然的季子璜,『你知道褚湘寒為什麼會倉卒的嫁給齊羽介嗎?』
『為什麼?』季子璜的聲音又緊又乾又尖銳,而他的心臟也跟著提到喉頭邊。
向采塵痛楚的緊閉了一下眼睛,『因為,褚湘寒被人強暴,又不幸懷了身孕。』
『什麼?』季子璜的呼吸停頓了,血液全部都衝到了腦門。天啊!他送了什麼孽啊!這一刻,他如遭電殛般的在一片轟然作響的震撼中,霍然看到了自己滿身的罪孽和醜陋卑劣的面貌。
他血色盡褪、渾身冰冷的再也無法在向采塵關懷錯愕的注目中,維持鎮定自若的功夫了,他倉皇而急切的站起身,『對不起,我胸口有點悶痛,大概是——這陣子的工作壓力太大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改天再來找你。』他胡亂編著不合理的借口,一心只想找個喘息的空間。在心亂如麻中,他無暇顧及向采塵的想法,不勝狼狽的掉頭衝出了向采塵的辦公室,腳步踉蹌而錯亂,好像一個醉茫茫而弄不清楚方向的醉漢一般!
* * *
褚湘寒拉開門扉,笑容可掬的望著站在門外的季子璜,好整以暇的調侃他,『你又翹班來當雅雅的聖誕老公公了?』
季子璜壓抑著內心激動的情緒,牽強的笑著說:『我今天剛好休假,所以特地來陪雅雅玩遊戲、說故事的。』
褚湘寒微微一笑,欠身請他進來,『你來得稍微早一點了,雅雅還在睡午覺,不到四點鐘,她這個小懶蟲是不會起床的。』
『那,我可以進她房裡看看她嗎?呃——因為,我五點鐘跟人有約,所以,恐怕沒辦法等雅雅起床。』季子璜力持鎮定的說。
褚湘寒感動的搖搖頭歎息道:『你啊!恐怕是除了羽介之外,最疼她的一個人了,像你這麼愛孩子的人,應該早點結婚,你會是個好爸爸的!』褚湘寒句句無心而真誠的話,卻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狠狠地扎進了季子璜的心臟,帶給他凌厲致命的一擊。
,他強忍著穿胸透骨的劇痛,放經腳步走進了雅雅那間溫馨可愛、充滿童話色彩的小臥室。望著她甜美嬌嫩、無瑕純真的睡靨,一股揪心斷腸的酸澀迅速衝上鼻端,淹沒了他所有的視線。
他竭力壓抑著那股想要抱緊雅雅痛哭一場的衝動,輕輕伸出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貪婪的享受著這偷來片刻的溫情。
好像過了一世紀,又好像才過了短短的一秒鐘,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便生生的壓下那股酸楚激昂的情懷,低頭輕輕吻了雅雅的額頭一下。
然後,橫下心咬牙走出了她的臥室,對坐在客廳鉤毛衣的褚湘寒啞聲說道:『我該走了,湘寒,這是我特意去銀褸打造的金項煉,墜子是一朵盛開的玫瑰花,麻煩你替雅雅保管,在她滿二十歲生日那天替我送給他。』
『二十歲生日?』褚湘寒放下鉤針,啼笑皆非的斜睨著他,『距離雅雅二十歲生日還有十六年哩,你這麼早送生日禮物給他什麼?』
『未雨綢繆啊!』季子璜強顏歡笑的說,『而且,十六年後的事誰又能預料呢?摘不好我早就成了無主而四處飄泊的遊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