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車再說吧!」
車子駛出林森北路轉往信義路。「你能告訴我,你什麼時候答應我的求婚了?」
「對不起,我——我撒了謊,只為了維護我的自尊。」
「哦?那你會為了維護自尊而嫁給我嗎?」姚立凱啞聲問,眼睛直盯著前方車燈。
「立凱,你——」思薇震驚地側過臉,直盯著他有稜有角的側影。
姚立凱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你不會,對嗎?因為——你始終不曾忘懷過秦羽軒。你一見了他,就方寸大亂,即使裝出一副冷冰冰、滿不在乎的模樣,你也是無法自欺欺人地隱藏你內心糾纏不清的感情。」他苦笑了一下。「你們正是應驗了司馬光的一闕詩「相見不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而我,卻是不折不扣的程咬金。」
思薇大大震動了,她驚奇於姚立凱的觀察入微,心細如髮。接著,酸楚和愧疚的
情緒重重抓住了她,她不禁淚眼婆娑了。
姚立凱終於轉過頭來正視她,眼光黯然深沉。「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喜歡我今晚所扮演的角色,一點都不喜歡。」
☆
夜涼如水,偶爾傳來幾聲淒厲的狗吠聲。
秦羽軒把車駛向車房。他掏出鑰匙;悄悄開門,不敢驚動一向慣於早睡的父親。
進入大廳玄關,他扭開壁燈。接著,客廳的燈火通明,他來不及適應突來的亮光,眼睛微瞇了一下。等他適應時,他愕然的看到靜坐在客廳搖椅內,神色肅穆凝重的父親。
「爸,您怎麼還沒睡?」他勉強笑著,脫下皮鞋,換上舒適的拖鞋。
「有你這種兒子,我怎麼睡得著?」秦伯航冷冷的說,眼中寒光逼人。
「爸,我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你可以明天早上再說,何苦熬夜等我,你的身體要緊啊!」
「我的身體要緊?」秦伯航重重的哼了一聲。「你這個孽子,敏芝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在外頭搞七拈三,鬧出花邊新聞,你說,你是什麼居心?你忘了你是什麼身份啦!你的良心給狗吃了?你怎麼做得出這種忘恩負義,傷風敗俗的事?!」
秦羽軒眼底閃過一絲痛楚,但他迅速掩飾,懶洋洋的陪笑解釋:「爸,您不要生這麼大的氣嘛!我只不過逢場作戲,您也不用大驚小怪,像這種事在商場上是很普通的嘛!」
「普通?羽軒,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大驚小怪?」秦伯航氣得臉色鐵青。「你這個逆子,你忘了方家對我們的恩情嗎?全世界的男人都有借口在外面搞婚外情,只有你不可以,你沒有這種資格,只要我活著一天!我絕不容許你欺侮敏芝!」
「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會虧待敏芝,我會補償我們秦家欠她的。至於感情方面,我想,我有權做自己的主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秦伯航霍然站起來,寒著一張臉。「你為了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戲子,居然連拋棄髮妻、忤逆父親的事都做出來?你是不是鬼迷心竅?給那個姓董的小狐狸精迷昏了頭?」他追問到兒子面前,鼻孔裡怒氣咻咻。
秦羽軒咬牙演完戲,他神色自若,語氣平穩有力:
「爸,我腦筋很清醒,我跟敏芝當初結婚就很勉強,完全是為了挽救公司的危機,我已經盡量要求自己扮演稱職的丈夫角色。現在我累了,我的精力已耗乾了,我只要求在敏芝不反對的情況下發展自己的感情生活。」
秦伯航一聽,頓時怒火上升,怒不可遏的吼道:
「她不反對的情況下?她不反對才怪,沒有一個做妻子的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的! 」
「那好啊!如果敏芝不能忍受,她可以要求離婚啊!」
「離婚?」秦伯航氣得七竅生煙。他緊盯著兒子。「這才是你最終的目的是不是?你用激將法,逼得敏芝跟你離婚,所以你才敢這麼肆無忌憚,明目張瞻?」
秦羽軒震動了一下,但他馬上用笑容來掩飾:「爸,您的想像力實在豐富得驚人,我就是要跟敏芝離婚,也不必如此煞費周章,我不會這麼卑劣,我更不會羞辱敏芝,我跟她——只是合不來。」
「合不來?這只是借口吧!你心裡根本從頭到尾只有楊思薇一個人,你以為我不知道?」
秦羽軒的心抽痛了一下,但他嘴角的笑容更寬容了。「或許,初戀總是令人難忘。爸,您不也是如此?雖然您為了秦家的事業娶了媽,但您從來不曾忘情於郭彩妮,是不是?」他看見父親僵硬泛白的臉色,心中的痛苦更深了,但他仍狠下心來把話說完。「至於楊思薇,她快嫁人了,我也另有所愛。老實說,爸,董至芬雖然是個電影明星,但她絕不是您所想的那種愛慕虛榮,僅有一張漂亮臉蛋的人。事實上,她挺有才華,而且很上進,我很欣賞她。」
「看樣子,你是存心跟我唱反調了,你以為你現在事業有成,翅膀硬了,我這個病老頭就拿你沒轍?」秦伯航厲聲警告他。「告訴你,你最好收斂一點,否則,我會讓你一無所有,到時候看看那個女明星還愛不愛你?」
「您是在威脅我嗎?爸爸?」
「如果你還執迷不悟,一意孤行的話,我會讓你一文不名的。首先,我會召開董事會撤除你總經理的職權,把你趕出久大,甚至不惜跟你斷絕父子關係。」他凌厲而固執的緊盯著兒子。「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嚇唬你。」
秦羽軒揚揚濃眉,眼睛清亮有神,唇邊掛著一抹奇妙的笑意。「我相信您言出必行,您一向是鐵令如山,違者重懲。如果您要收回久大,我絕對沒有異議,我相信您絕對是寶刀未老。」
秦伯航瞇起眼,唇抿成一直線。半晌,他開口了,聲音冷得令人發麻。「看樣子,你是執迷不悟了?」
秦羽軒胸口沉甸甸的,像壓著千斤巨石,但——-他聳聳肩,舒口氣,用盡全身的力量擠出話來。「爸,您並沒有給我選擇的機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