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水翎格格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35 頁

 

  對日青的執意與決絕,燕娘是牙齒緊咬,痛人心肺。「人家說一日夫妻百世恩,向日青啊向日青,你卻欺侮我欺侮得這麼淒慘。好,既然你無情在先,就休怪我無義於後。我要告訴你,你還是斷了要把水翎娶進門的念頭,你元配夫人這個位置,我巴燕娘今生今世是坐定了,我,生是向家的人,死也是向家的鬼,我倒要看看:你向日青有何種藉口、何等能耐將我攆走?」

  這下子換向日青被激得臉色鐵青。「哼!假使你真想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那麼我成全你!咱們走著瞧!」

  談不出個所以然,向日青又是憤怒的拂袖而去,燕娘追了兩步,又頹然止步,把幾句欲言的話語止在唇際。

  善面扯破,便只剩惡臉相向了!燕娘真是滿腹的悲涼。眼看著自己在向家的一切努力即將付諸流水,眼看著自己向家少奶奶的地位就要岌岌不保,她的內心怎能不痛不恨?不妒火炙燃?

  她真的深愛日青哪!是這一份固執的情意讓她撇下所有自尊,厚著臉皮留在向家;她是多麼渴望能以誠意和努力去換得日青的真心和疼惜,可惜,他只懂得踐踏她的自尊,把她的柔情毀得蕩然無存。

  她同時也妒恨水翎!她原是不該將這妒恨之火燃向病重的水翎,因為在纖月同情她的境遇,把她自巴鍇魔爪下帶入靖王府暫住時,水翎待她真的情同手足!可是愛恨當前,手足之情總抵不過夫妻之情。或許這正是燕娘的可悲之處。

  她太看重向日青;即使是冷戰.也會成為一種「留之傷神,棄之神傷」的習慣,而燕娘已經太過習慣以得自向日青的苦來自苦,苦多了,苦久了,苦慣了,如今向日青卻突然的提出要休離她,她自然是不甘心又放不下。

  可是不甘心、放不下又能如何?自古以來,女子都是最弱勢的一群,燕娘不能諱言自己已經因為向日青撂下的狠話而心有忐忑。

  她吃虧的地方便是在此,在巴鍇的威嚇下生活,造就了她的閉塞性情,再加上要強和好面子,她幾乎從來不向誰訴說她在向家的日子過得有多辛苦,和日青的感情有多荒蕪。就連曾經助她的纖月,以及和她用心相交的花綺和杏姑,她都不曾吐露分毫!

  這下子可好了!在向家,她依舊得孤單奮戰,面對日青的霜寒雪冷與無情。更或許,她要真當不成向家的「人」媳婦,便只好當了向家的「鬼」媳婦。

  雖是中秋時節,這樣的想法仍教燕娘不禁打了一個寒噤。而寒噤歸寒噤,燕娘還是暗暗的甜算好了和向日青情到盡頭時——她「最終」要走的路!

  第九章

  滿眼的繁華妝點著北京城,無盡的悲歡也正撥弄著靖、向兩府。

  水翎拖著贏弱病體,轉眼間又過了一些時日。再過個把月,就是新的一年即將到來,然而靖王府裡,上至靖王爺夫婦,下至奴婢小廝,卻全無迎接新年的歡情。

  按以往,過年前得忙著治辦年事,買年貨、作新衣、辦年菜,準備敬神祭祖,安排送禮、拜年、請客林林總總的活動,歡樂的氣氛很自然的便展現於整個國家社稷之中。

  可是靖府這個年,大概注定了是要難過的!

  因為水翎的脈象漸微,身形愈虛,靖王夫婦和靖府裡的幾個格格們莫不臉色凝重!而自己的主子正面臨哀事,有哪個奴才丫鬟敢喜形於色?也因此這個臨過年的臘月初,整個靖府是好比一座受困的愁城,每個人都束手無策,愁雲澹澹的懸著心、提著膽,大家共同的祈禱是希望某件愁慘的事不會發生,可又下意識的等待著這愁慘之日的到來。

  纖月自從產下麟兒,攜同夫婿任昕至海寧接回水翎之後,便鎮日來回奔波於怡、靖兩府之間,為的正是希望能使對方劑,用上良藥,讓奇跡發生在水翎身上。

  可是由水翎每下愈況的病情看來,纖月的所有努力終究是徒勞無功。纖月真的好無奈、好懊惱!

  夜夜,她倚在夫婿任聽的懷裡,嗟怨自己的醫術不精,連自己的妹妹都無法伸出有力的援手。

  任昕自然是懂得纖月的心情,但他也知道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怪只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香」,他這個做丈夫的,除了安慰,還是只能安慰。

  至於他的摯友向日青。也實在夠他頭大的,已娶了個巴燕娘這般的如花美眷,卻三天兩頭往伯王府和靖王府裡跑,探的又全是水翎的病情。唉!正所謂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而面對這位「情癡」好友,任昕除了勸,還是只能勸,可借有些事,若沒有刻骨銘心的教訓,是學不來乖。

  虧的是,教向日青學乖的這日已經為期不遠,近在眼前了。

  是一個臘月初初,細雪紛紛的日子。這天黃昏,靖府挑點起了燈火,但輝煌的燈火燃起的並非光明的希望,面是靖府每個人臉上的哀思。

  原因是水翎這原本應該欣欣向榮的生命,竟已逐步走向凋零的命運,躺在病床上近兩個月的她,已是有形無神,只剩奄奄一息。

  芹福晉手執著水翎原本就纖細,現在更瘦如柴技的手,淚水紛飛;纖月、花綺和鏡予等幾個格格圍在床畔,也個個哭紅了眼;靖王立在妻女身後,面向門外,無語問蒼天!

  門外,立著任昕、連保岳,以及扼腕、椎心就差捶胸頓足的向日青,他們全翹首向漸沉的夜空,也訪佛希望天能給他們一些答案或啟示!

  可怪的是,這時一陣清晰的金剛經謁突然如洪鐘,如棒喝的響起: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雷,應作如是觀!

  任昕、向日青和連保岳,似乎都感應到這幾句詩謁,他們渾身像被雷電電住了般,久久才能放鬆,更可怪的是,他們個個放眼四顧了半晌,也沒見著半個人影。經謁聲的傳來,未免也太玄了!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