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向日青對水翎的愛意,早巳轉化為一種堅決要獲得的佔有慾,可惜他並不自知,直到他想開口和尹鴻飛爭這不屬於他的「一報』』時,某個向府的家丁卻慌張跑了進來,除了呈一封信給向日青,還惶惶的喊:「公子,少奶奶在房裡以白綾布投環自縊,幸好被丫環及早發現,現在整個府裡正亂成一團,芳爺夫人要你速速回府去處理呢!」
燕娘自縊?整個房裡再度為此訊息而悄無聲息,每個人都而而相覦。
向日青的確很難消化這樣的訊息,燕娘雖和他冷戰了很久,卻從來不曾做過不理性的事情。他忙著拆開信封,內容是:
日青:你總算用對了方式,沒有什麼比得上一張體書更能教我生不如死,可……若死亡真能還我清白,並博得你些許的疼惜成心癰,那麼我死而無怨,只是,你對我一向苛吝的心,會疼、會痛嗎?
我羨慕水翎,真的羨慕!來生,我希望像她,但我更希望一一沒有來生! 燕娘絕筆
看完信,向日青頓時傻了,他無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他一直以為他不在乎燕娘,不在乎她的情志,不在乎她的生死,可是看完那封短箋之後,他一顆心卻像掉人冰窖般,整個凍結了起來!
誰會相信,一向對燕娘無情無愛無義的向日青,竟會為了燕娘而仿如身置冰窖,心情凍結?
以好友的身份,任昕與連保岳一同拿過向日青手上的那封信看了一回,又和靖王、芹福晉以及纖月低聲交談了幾句,便推了推仍冗自發呆的向日青。
任昕說道:「日青,走吧!二格格的事,交給王爺、福晉、纖月和尹公子他們去操心吧,畢竟他們才是二格格的家人,而你和巴姑娘是夫妻,你該擔心的是她!」
「是啊,走了吧!咱們兩個陪你回府去,把事情做個處理!」連保岳也附和。
矛盾間,向日青又回頭瞥了水翎與撫著水翎消瘦臉龐的尹鴻飛一眼,他這才毅然的掉頭,疾步走出房門,走出靖王府。
看著這三個人走掉,霜若明顯的鬆了口氣。
鴻飛撫著愛妻只剩皮包骨的慘白容顏小片刻,便直起身來,朝纖月強調,「公主殿下,要救水翎,事不宜遲,我怕再拖下去』翎兒她……」
「救是一定要救!」纖月沉吟。「不過我卻擔心一件事!」
「什麼事?」
「依我看,你的身子骨還不頂強壯,你……經得起這一剜嗎?」纖月憂心的問。
而這也正是霜若的擔憂。「公主殿下說得極是,鴻飛哥哥大病初癒,因心焦二格格的病情,他又堅持餐風露宿,夜以繼日的趕來,我恐怕他……
「沒事,沒事,不會有事的,你們瞧我,精神可好的很呢!咱們還是快救水翎要緊。」鴻飛表現出一副身強體壯的樣子。
為睦芹福晉卻說話了。「我愈想愈不對勁,萬一你剜下一塊肉來讓翎兒吃了,而翎兒好,你卻又病了,那麼,該如何是好!」
「額娘的想未能極是,纖月害怕的正是這怪方子可能會導致『惡性循環』;吃人的將痊癒;被吃的,卻注定要怪病纏身!」纖月更加的憂心仲仲。
「這就不好了,鴻飛好不容易才恢復精神樣貌……」看著自己二女婿恢復健康之後的這副氣宇軒昂模樣,靖王是喜悲參半,喜的是鴻飛對水翎有一片真心,悲的是水翎如今的模樣,這令他不覺輕歎:「唉!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可鴻飛卻反過來安慰他們。「王爺、福晉、格格們,今日鴻飛進來,什麼都不曾害怕,就怕救不了水翎。說起怪病纏身,我已經被纏習慣了,再病一次又何妨呢?話說回來,我今日這條命,算是翎兒幫我撿回來的。想她堂堂一個靖府千金,且是一個嬌嬌貴貴的文弱女子,都能捨身救我,我堂堂六尺之軀,又有什麼不能捨的呢?」鴻飛說的擲地有聲,那字字句句,全是肺腑之言。
眾人不僅為鴻飛這一席琴心劍膽、心堅石穿的話而動了容!不過這時,一個孱弱的聲音卻從榻上傳來。
或許是眾人的談話聲過於嘈雜,水翎悠悠的轉醒,鴻飛又迅速撲向床邊,輕喚:「翎兒?翎兒?」
張開眼,水翎看見了她摯愛的人,驚喜的低喃:「鴻飛,是你,是你嗎?我這是在作夢?或者是天可憐見,讓我倆在九泉相會?」
「是我,真的我,活生生的我!」鴻飛一迭聲的低喊,邊以指背輕撫她瘦削的額。
「你沒……死?你的病……當真好了?」她自然的偎向他。
「好了,完全好了,多虧你,救了我,可你自己卻……」瞧水翎這病骨支離的摸樣,鴻飛不禁合著眼哽咽。
眼看著這對小夫妻是情意纏綿,真心流露,靖王體貼的示意厲裡多餘的人退出房外。無論如何,留給鴻飛和水翎這對久別重逢的夫妻一些獨處的時間,是必要的。
水翎目送親人離開,才答道:「無妨的,只要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水翎……死而無撼!」
水翎說的自然是癡心話,鴻飛卻充滿決心的否定了她的慨然。「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去,絕對不會!
水翎虛弱的笑了。記得鴻飛昏迷之初,她也立過這種誓詞.曾幾何時,她的誓言實現了,卻換他來立誓?「不必再癡了,鴻飛,你看我如今這副德行,如何能救?
「能救的!」鴻飛緊握她瘦如烏爪的雙手,強調:
「能救的!你還記不記得海寧那位和尚師父,他曾極肯定的對我說過,只要一報還一報,便能救你。
和所有人一樣,水翎對和尚師父所說的那五個字頗為不解,鴻飛急忙解釋道:「只要我也剜下一塊心頭肉讓你和藥吃,你的病指日便可痊癒。」
「答應我,不要做剜肉這等傻事。」水翎乏力的搖著頭。「我不願你舊疾未癒,叉新病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