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澄坐在醫院裡的等候室,虛弱地靠在白牆上,等待醫生的檢查結果,儀君默不坐聲地陪在一旁,手中握著剛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飲料。
「樂曼澄。」護士打開診療室的門,輕聲喚她的名字。
曼澄急忙起身,跨進診療室。她落坐於醫生面前的診療椅上,看著年約五旬的醫生,頭髮已經泛白,額前的皺紋足以夾死蚊蠅。醫生沉默地打量驗尿報告,然後看看她,再看回手中的報告書。
冗長的沉默讓曼澄侷促不安地揣測,她是否害了什麼大病,否則何以醫生會拿神秘莫測的眼光打量她?
「樂小姐還末婚吧?」終於,醫生打破沉默問道。
曼澄狐疑地回答:「還沒。」
「喔。」醫生又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不是個好消息。你的檢查報告顯示你沒有生病,只是——你懷孕了。」
「懷孕?!」曼澄驚聲尖叫。
「對,已經快兩個月了,正確的周數你要轉診到婦產科,做詳細的超音波檢查才知道。」
曼澄覺得地板彷彿破了一個大洞,她正被那個黑洞吸進去,卻動彈不得。
看她震驚的表情,醫生已明白發生何事,他低聲道:「若樂小姐無法留下這個孩子,要盡快處理掉,不然孩子愈大,處理起來就愈棘手。」
曼澄呆愣地看著醫生,一時之間還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處理?處理什麼?過了幾秒,她才恍然大悟,他所指的是她腹裡的小孩。
而他處理的意思就是拿掉小孩。一股噁心再度湧上,曼澄強自壓下那衝動。
她不發一語,頹喪、恍惚地走出診療室。等在外頭的葉儀君一見臉色蒼白、雙眼無神的她,立即走過去扶她。
「怎麼啦?你怎麼啦?」葉儀君望著她,隱約知道有什麼事發生。「你怎麼不說話?你別嚇我啊!」
曼澄只是搖搖頭,自顧自地往醫院門口走。葉儀君也不再多問,她安靜地送她回到住所,將她安頓在舒適的床上躺下後,便到房間的另一頭櫥櫃中找尋咖啡或茶葉之類的,好為她泡杯熱飲,鎮定心神。
她在抽屜中找到一盒未開封的可可粉,迅速地為她們兩人泡了兩杯熱騰騰的巧克力。她將其中一杯放在床頭櫃上,才開口叫她。
「你是怎麼了?是不是很嚴重的病?」
曼澄再次搖頭,歎口氣坐起身靠在床頭。
「我懷孕了。」她說。
「什麼?」葉儀君手中的巧克力些微的潑灑出來,她連忙抽出面紙擦拭裙褐及被燙著的手背。「你說什麼?」
「你聽見了,我不想再重複。」看見葉儀君第一次在她面前顯得驚慌失措,曼澄原本沉重的心變得輕鬆許多。她端起床頭櫃上的巧克力,啜了一口。體內的那股寒冷也漸漸消融。
「你懷孕了?怎麼會?」停頓一下,葉儀君頓時明白。「是龍暄馳,是他的對不對?」
曼澄又歎氣,點點頭。
「可惡!我得去找他算帳。他怎麼可以……」
「是我自願的。」曼澄打斷她的話。
「但也不能就這麼算啦!不管是不是自願,他都難辭其咎。」葉儀君還是憤憤不平。
「那也不會是對樂曼澄負責。」曼澄幽幽道。
「你在說什麼?怎麼不用負責?」葉儀君一頭霧水,她冷靜、理智的腦袋已被曼澄懷孕的消息給震昏了,聽不明白曼澄話中的意思。
「因為樂曼澄和他根本沒有過親密關係,和他上床的是『袁月』。」
「袁月?!她是誰?」葉儀君此時更加一頭霧水。
曼澄娓娓道出她改扮成另一人,和龍喧馳相識並發生了一夜情。當時她並不知他是誰,以為那不過是脫軌的一夜情,日後也不可能再見面。後來才知道他竟然就是她的頂頭上司。
「怎麼辦?我該怎麼面對他?用樂曼澄的身份還是袁月?」曼澄痛苦地將臉埋進抱枕中。
葉儀君在聽她陳述實情時,慢慢恢復冷靜,聽完後眉頭緊蹙.暗自沉思。
「你確定他一點都不知情?」葉儀君問。
她緩緩起身,撥開覆在臉上的頭髮。「我不知道,他應該不曉得吧?不然他早該跳腳了不是嗎?你不是說他不好惹嗎?他若知道實情應該會怒氣衝天地把我大卸八塊才對啊!我想他一定還不知道。」
「是嗎?」葉儀君挑起黛眉,臉上掠過一絲懷疑。龍暄馳的確是不好惹沒錯,但他也不是盲目的笨蛋,她不相信龍暄馳連一點懷疑都沒有。
她必須去探探他的虛實,也許叫蕭奇風去,他比她更瞭解龍喧馳,應該能知道些眉目。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天啊!我身上還有三個黑鍋沒洗刷,我又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我的頭好痛,等我睡一覺起來再想辦法吧。」她往後倒下,翻身趴臥在床上,扭動身體好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葉儀君貼心地關上電燈,轉身離去。她得盡快去問蕭奇風,也許他已經知道些什麼。
「好,謝謝……再見……」曼澄軟軟呢喃,在聽到門「眶」地一聲關上後,她安心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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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將他們都揪出來了,我還是覺得這樣的結果對方心瑜來說太便宜她了。」龍喧馳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眺望著玻璃窗外十八層樓高的美景,看著滿天紅霞漸漸被漆黑的夜幕佔去,整個辦公室由嘈雜趨於安靜,所有的人都下班了,只剩他和蕭奇風在他的辦公室中啜飲著香醇的白蘭地。
他後悔沒給方心瑜一陣教訓後再讓她離去,只革她的職難消他心頭之恨,更無法彌補曼澄所受的侮辱。
「但也夠她受了,我已將這則消息透露給一個週刊記者,等這期週刊一出,我想她有好一陣子都無法出來見人了。」蕭奇風拉扯領帶,放鬆地癱在沙發上。
「可惡,為什麼我還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龍暄馳拿起擱在桌上的酒杯,一隻手扒梳過前發。一股焦躁在體內翻騰,他試著尋找令他如此不安的原因,卻總是與之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