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姑娘,告辭了。」
告什麼辭呀!狄喜芯瞪大一雙眼,不解地怔望著尹守缺在對她綻放出一抹極其優雅的冷淡笑容後,就這麼走出她的視線。
半晌後,狄喜芯才驚醒過來。
她直覺地想往外奔去以尋找那抹俊逸的頹長身影,但是--
「芯兒,別追了。」
「阿爹……」
望著女兒一雙盛滿水氣的眼瞳,狄老爺子無奈地摟住愛女,歎息地直搖頭。
第七章
狄喜芯始終認為尹守缺會來看她。
但是,她真的等他等了好久,久到她都幻想自個兒的頭髮已經變白了。
只不過,唉!她打從一開始都以為師父只是京中有錢人家的大少,想不到他竟是當朝的一品大官右丞相。天那!若哪天他們真的見著面,她說不定還得向他跪地行禮呢。
一想到他尊榮的身份,她的眼眶便不爭氣地湧上一層水霧。
阿爹說得對極了,醜女哪能配得上玉面丞相,她能當他的徒兒,就應該偷笑了。狄喜芯趴臥在床,讓羽絨枕吸取她所掉下來的淚水。
狄喜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瞧在狄家兄弟眼裡,也不知該如何勸慰才是。
「小妹,這天底下絕對還有比尹守缺更俊美的男人,好比說是住在北門大街的齊大少,他就--哎喲!」說錯話的狄四少當場被兄長給狠狠揍了一拳,只因那位齊大少曾經當著小妹的面說她是天底下最醜陋的女子。
「小妹,你不是很想學武嗎?這樣好了,三哥教你,包管你在學成之後,打遍天下無敵手。」
狄喜芯知道兄長們都很關心她,但現在的她根本提不起任何勁來。狄喜芯將小臉用力埋入枕中,胡亂地搖著頭。
糟糕,竟連教她習武的這記重招都不管用!
「喜芯,你該死的給我振作一點。」
忽然間,一陣可以說是氣急敗壞的怒吼,伴隨著一張剛毅兇惡的臉龐,猛地衝到狄喜芯的床榻前。
「二哥,你回來了。」
狄允颺因為有要事纏身,直至今日才返回京城,但他沒想到才一踏入府,就聽聞狄喜芯這檔事。
「你若那麼想見那個姓尹的,那你就去找他呀,別這副要死不活的窩囊相。」狄允颺粗魯的將狄喜芯揪起來,對著落寞的狄喜芯咆哮。
「我去過一次了,但被擋在外頭。」他離開的第二天,她就厚著臉皮偷偷跑到丞相府去找他,但是,守門的侍衛根本不放行。
「好呀,姓尹的居然這麼狠。」可惡,早知道尹守缺是耍著小妹玩,他當初就不應該讓小妹跟著他,「喜芯,二哥問你,你真的很想嫁給尹守缺嗎?」狄允颺很認真地問她。
尹守缺答應過他,只要喜芯願意嫁他,那他必定會娶她過門。
「我……」沒錯,她是很喜歡師父,但她現在只求能時常見著師父,至於要不要嫁給他,她真的不敢想。
「你倒是說呀!」
「我沒想過要嫁給師父。」狄喜芯說出違心之論。
「哼,既然沒想過要嫁給他,那你哭什麼哭?」
「二哥,我可是他的徒弟耶,徒弟怎麼能夠嫁給師父!」更何況,她還信誓旦旦地對師父說過自己不會嫁給他的。
「別拿這種狗屁借口來唬我,你……哼,你要不是我妹子,我早就賞你一頓,讓你的腦袋清醒一點。」
「二哥,你們就別管我了,讓我一個人--」
「你以為我們愛管你嗎?我狄允颺居然有你這種膽小如鼠的妹子,才吃了一次閉門羹,就嚇得成天躲在房裡不敢出去見人。」
「二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難不成你要我鼓掌叫好嗎?」
狄允颺將冷厲的俊臉湊到她無精打采的臉蛋前,語氣極其危險地斥道:「喜芯,你給我爭氣點,姓尹的不見你沒關係,你明兒個就給我守在他家大門,等他下朝之後,我就不信你堵不到他。」
「二哥……」狄喜芯愣住。
「二哥可事先警告你,你千萬要讓那個姓尹的愛上你,然後再狠狠地一腳將他踢開,懂嗎?」狄允颺瞇起眼冷笑。
「讓師父愛上我?」
「對。到時,你就讓他嘗嘗你現在這種要死不活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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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吃一次閉門羹算什麼,她可是向他磕過頭的,而徒兒要見師父本是理所當然之事,所以師父絕對沒有理由不見她。
右丞相的車輦已經緩緩朝她而來,狄喜芯形容不出此刻心中所湧現的感受,她只知道她此刻很緊張,緊張到要對師父說的一長串話都已忘得一乾二淨。
護守車輦的楊慎老遠就看到站在大門前的狄喜芯,他雙眉微皺,低聲向坐在車輦中的尹守缺稟報。
「是嗎?」尹守缺揚高劍眉,唇角有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勾痕。
嘖,來了也好。
楊慎緩緩高舉一手,示意車輦在狄喜芯面前停住。
車簾在被掀開的一瞬間,狄喜芯的心也跟著大大的一蕩。
「喜芯,好久不見了。」
當低懶而富磁性的嗓音一出,一股暖意也悄悄滲入了她微涼的胸臆間,狄喜芯怔怔地望著那張熟悉的俊美笑顏,一時之間,她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尹守缺一笑,舉步朝她走去。
「我們應該有半個多月沒見了是吧,你好嗎?」
站定後,尹守缺淡柔無波的表情令狄喜芯欲言的話又哽在喉間。
師父這話兒,說得是既客套、生疏又有禮。
但師父有必要同她這般說話嗎?再怎麼說,他們也曾經「同甘共苦」了好一陣子呀!
她暗暗吸了好幾口氣,以平復內心那股莫名的酸楚和再見他時的那份激動。沒關係,反正她也是有備而來的,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就不信師父真的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進來吧!」語畢,尹守缺即逕自定向府內。
狄喜芯在愣了一下後,也快步跟在他身後。
就這麼輕易地讓她進去嗎?
她還以為師父會找一大堆理由將她趕走呢。
狄喜芯像是重新燃起了一線生機似的,淺淺的笑意不自覺地浮上臉龐,就連獨自被領到涼亭等候時,這抹嬌笑依舊難以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