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
「我不用你來教我了,你走呀!」
「你!哼,走就走。」只比狄喜芯年長一歲的狄四少不爽地將劍譜扔到地上,轉頭便走。
待四哥走後,狄喜芯隨即沮喪地垂下劍,滿臉落寞地撿起劍譜。
沉默良久後,她重新提起劍,再度操練著已不知練了幾百回的劍武,但很明顯地,狄喜芯的氣力像是用盡般,不僅遞出的劍勢虛弱無力,就連劍尖也頻頻顫抖著。
縱使狄喜芯不相信狄四少方纔的那番話,但那多多少少還是對她造成某方面的影響,就這,樣她的心思漸漸飄遠,步伐亦跟著愈行愈亂,於是,她竟不知不覺地走到曲橋上。
下一刻,當她無意識地再度遞出一劍時,她的手指不知怎麼搞的竟條地一鬆,軟劍下就從她手中滑落,而軟劍在碰到欄杆之後,竟撲通一聲,直接掉進小湖。
「啊!師父的劍。」
毫不猶疑地,狄喜芯跟著跳進湖裡,迅速沉下水面。
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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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的清晨,尹守缺並無上朝,因為他正在審閱皇上交給他的一本密折。
不過--
「楊慎。」尹守缺慢慢合上密折,同時亦掩住眸底最深處的那抹冷意。之後,他抬首斜睨從一進門就有絲不對勁的貼身護衛。
「右相……」該說嗎?
「嗯。」尹守缺十指交握,懶懶地應聲。
「有件事屬下不知該不該說?」楊慎頓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
尹守缺眉峰一揚,將身子癱回椅中靜待下文。
「屬下聽到一則消息,是關於狄姑娘的。」雖然右相急於撇清與狄喜芯之間的關聯,但她畢竟是右相的徒兒,右相或多或少都應該瞭解一下情況。
眸光倏地一閃,尹守缺略微沉下的俊顏讓楊慎下意識地趕緊接下話。
「狄家武館最近頻頻找來京城頗富盛名的名醫,聽說都是為了要醫治狄姑娘。」
眸光再閃,尹守缺癱在椅子上的身子明顯微僵。
「她怎麼啦?」尹守缺彷若事不關己的問道。
「不知道。」
半斂的俊眸微微一瞇,「不知道?」
「大概是狄家要他們守口如瓶吧。」
「你去查……」尹守缺或許是意識到些什麼,聲音突地中斷,「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平淡地說完,他又從桌上拿了本折子翻看。
「右相,您不去看狄姑……」
「楊慎。」
「是,屬下告退。」
等楊慎一離開,尹守缺忽而將手中的折子迅速合上,並將之丟到一旁。
嘖,就算她已經不在他身邊,還為他帶來麻煩啊!
午後,當他發現自個兒居然犯起頭痛的毛病時,他終於屈服了。
「喜芯是我的徒兒,去看她一下又何妨。」尹守缺找了個很別腳的理由,以排解腦中那抹纏擾他許久的紛亂思緒。
只不過,他沒料到當他好不容易克服眼前的那層迷障要去見狄喜芯時,居然會有人當下潑了他一盆冷水。
「對不住,尹大丞相,我們家喜芯說她不想見你。」狄允颺大刺刺地斜靠在門邊,對著尹守缺很抱歉地說道。
「她不想見我?」嘖,這怎麼可能。
「尹大丞相,你慢走。」狄允颺要笑不笑地抬手示意。
「狄二少,喜芯她到底出了何事?」尹守缺緩緩瞇起冷眸。
「唷,右相好像挺關心我們家喜芯的嘛!」他反諷。
「狄二少,喜芯是我的徒兒。」他忍耐著,多半是因為他先前的確……傷害過她。
「尹守缺,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既然你不喜歡我家小妹,那就請你離她遠一點。還有,喜芯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豈能任你想玩的時候就摸她幾下,不想玩的時候就把她踢到一邊去!」
「狄二少,我再說一遍,我要見喜芯。」溫柔良善的外表已不復見,尹守缺倏轉冷肅地直視狄允颺。
「尹守缺,本少爺可不怕你這個什麼一品大宮的,所以你少擺這種臭架子來威脅我。」他狄允颺也不是省油的燈。
尹守缺哼笑一聲,一雙分外傭懶的欺世眸子在此刻漸漸失了溫度。
哼,就如同狄允颺所說,他尹守缺正好是個沒什麼了不起的一品大宮,不過若要抄個狄家武館,應該也沒啥問題。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
「二哥,請師父進來吧!」房內驟然傳來喜芯有氣無力的聲音。
一聽,狄允颺無奈地重重一歎,不過在臨走之際,他還是不忘送給尹守缺一記「算你走運」的白眼。
尹守缺緩緩推開門走了進去,不過,他似乎也察覺到狄喜芯……
他不由得蹙眉,瞇眼凝視著垂落紗帳的床榻,那隱約可見的身影是側躺的,且還是背對著他,「喜芯,你是患了什麼病?要緊嗎?」
「多謝師父關心,我只是染上風寒,休息一陣子就沒事了。」她的聲音聽起來仍顯得無力又虛軟,並且帶有一絲疏離的意味。
「真的沒事?」尹守缺慢慢朝床楊接近。
也許是感覺到尹守缺的聲音愈來愈靠近,她竟緊張地大喊一聲:「我沒事,你別過來!」
本來就有些懷疑的尹守缺在聽到這句話後,更加確定狄喜芯真有古怪,「你有事瞞我?」他就佇立在床前,垂眸凝視著那面對著他的小頭顱。
「師父,你這是在關心我嗎?」狄喜芯的聲音裡有著掩飾不住的脆弱與自嘲。
若沒有發生那件事,她定會興奮地立刻抱住師父,但現下,她只求師父離她遠遠的,最好不要再看到她的……臉。
「我不能關心你嗎?」尹守缺心頭一緊,為她這句反問而驟感焦躁。
「我說過我沒事,師父請回吧。」
「你這是在趕我嗎?」深眸掠過一抹幾近慍怒的光芒。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知道師父需處理的公務很多,所以不敢留師父太久,更何況,師父該關心的人好像不是我。」說到最後,狄喜芯已是完全看破與認命。
「喔,那照你的說法,為師應該關心誰才對?」他可以說是咬著牙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