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們要穿過竹林時,走在最前方的慕容夫人冷不防的頓住腳步,面色微變地看著林下一抹灰蒙的身影。
「姨娘?」左蟬宓不解地從慕容夫人身後走出來,同時她也發現讓姨娘停下腳步的頎長人影。
詭異的是,當她的眼迎向那一張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俊美面龐時,她的眼瞼禁不住地頻頻眨動著,而她的心更是鼓動得厲害。
這是為什麼?
初見愬哥哥時,她雖然激動,卻不像現在這般的心跳如擂鼓,而且有一種想衝到他面前緊緊抱住他的莫名衝動;讓她在驚愕之餘,根本無法解釋這種羞死人的意念是從何而來。
她當然知道他是誰,但就是因為知道,才會讓她倍感可恥。
她喜愛的人,明明是愬哥哥呀!
「殷兒,你也知道宓兒回來了。」慕容夫人極為不自然地看著自個兒的大兒子,也就是慕容家的長子慕容殷。
「殷、殷大哥,好久……啊!」
在不可思議的驚呼聲中,慕容殷毫無預警地上前將左蟬宓狠狠抱住,其力量之強勁,簡直是要把纖柔的她給整個揉進自己的身體內。
「宓兒、宓兒……我的宓兒,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來了。」
左蟬宓可以感覺到擁住自己的人正不斷地發著抖,但他是殷大哥呀,她怎麼可以對這副胸膛存有莫名的眷戀?不過她似乎感染到由他身上所傳來的那份激情,致使她的雙手竟不聽使喚地抬起,且緩緩攀上了他。
「殷兒,你先讓宓兒回房休息,有話等明兒個再說吧!」
慕容夫人的聲音,登時讓左蟬宓覺醒,也讓慕容殷彷彿被澆了一頭的冷水,全身為之一震。
「殷、殷大哥,好久不見了。」左蟬宓飛快地鬆開手,神情尷尬地偏過臉,希望慕容殷能主動放開她。
然而,慕容殷非但沒有放開她,抓住她的力道還讓左蟬宓感到疼痛。
「殷大哥你……」
「你叫我殷大哥,你竟然叫我殷大哥!」慕容殷面色陰沉,出奇湛黑的眼眸佈滿難以置信的譴責。
「我、我……」她有叫錯嗎?
「殷兒,你別嚇壞宓兒。」不知怎地,慕容夫人對「殷兒」二字特別加強語調。
「娘您--」慕容殷僵冷的面容迅速閃掠過驚愕、不解及難以接受等種種的情緒。
「殷兒,這陣子你為慕容家的生意四處奔波,實在是辛苦你了,但你也知道愬兒自從腿傷之後就一直不肯出府。」慕容夫人突然停住話,因為她清楚地看到慕容殷臉上所泛出的愧疚及自責。
對不起,孩子,娘不是有意要讓你這般難過的,但娘真的不願意見到愬兒再繼續失志下去。現在,能夠找回昔日那位有著無比擔當的慕容愬,就僅剩宓兒這唯一的希望了。
所以,請你別怪娘,因為娘真的想不出任何辦法了。
「殷兒,宓兒是你弟弟的未婚妻,娘真的很希望宓兒能夠代替娘好好地照顧愬兒,這樣你能體諒娘的作法嗎?」慕容夫人的聲音到了後頭已經帶著哽咽。
慕容殷蘊藏太多情緒糾纏的黑眸,直直盯住滿臉淨是乞求之意的娘親。
他能開口拒絕嗎?
他一生所愛所尋所等之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如今娘居然狠心要他放棄,這教他情何以堪?
慕容殷激憤莫名的牢牢圈住懷中不知所措的左蟬宓,彷彿這樣抓緊她,她就不會飛走似的。
但是,他卻不得不贊同娘親的話,他同樣是喜歡宓兒的,只要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他們就必須去做、去試;況且他會變得如此完全是被自己所害,所以在他還未復元之前,自己是沒有資格得到愛的。
思及此,慕容殷忍受著無以復加的心痛,慢慢放開了左蟬宓。
但見左蟬宓連忙跳開的舉動,更讓慕容殷倍覺失落與感傷,過了一會兒,他像是做下決定般地直視娘親,沉聲道:「娘,殷兒知道了。」
慕容夫人眼中頓時浮現一抹欣慰之色。
「殷大哥。」就在慕容殷滿心絕望疲憊地轉身欲走時,左蟬宓突然出聲喚住他。
她這一喚,讓慕容殷倏地回頭,俊美的臉龐上有著一絲的緊張和奢盼。
她認出他來了是嗎?
「我……」其實在她出口的那一剎她就感到後悔了,因為連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喚住他。「殷大哥,我、我很謝謝你那麼晚還過來看我。」她既窘迫又尷尬地退到慕容夫人身後,並沒有看到慕容殷那一閃而過的嘲意。
慕容殷又深深看了左蟬宓一眼,才徹底死心的離開竹苑。
待他一離去,左蟬宓才訥訥地對著慕容夫人道:「姨娘,我覺得殷大哥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印象中的殷大哥溫文而儒雅,但現在的他……
「宓兒,你的殷大哥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慕容夫人笑得有些不自然,警覺到宓兒的眼光始終流連在殷兒離去的方向,她突然歎道:「唉!姨娘不會勉強你去接受愬兒的。」
她的話讓左蟬宓暫時打住心中的疑惑。
「姨娘,我說過,只要愬哥哥不嫌棄我,那宓兒就會一輩子守在愬哥哥身邊的。」生怕姨娘誤會,她急急表明自己的心意。
「宓兒,你別慌,姨娘知道,姨娘知道。」慕容夫人一掃眉宇間的陰霾,含笑地繼續道:「來,姨娘這就帶你去蟬苑休息,等你精神一恢復,就可以來竹苑陪恕兒聊聊。」
「嗯。」
對,她現在該在意的、該緊張的應該是愬哥哥才是,至於殷大哥,就只是單純的表哥罷了。在前往蟬苑的這一路上,左蟬宓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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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真的要這麼做嗎?萬一表小姐發現的話……」
「不會的,殷兒跟愬兒是雙生兄弟,連你有時都會分辨不出他們二人,更何況是離家十年的宓兒!」
「但是二少爺他--」
慕容夫人打斷他的話,臉色微變地開口:「東離,你去告訴那些老僕們,若想繼續待在慕容家終老,就不准把這事洩露出去;否則,我不僅會趕人,還會讓他們在南京城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