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盈盈的,把一疊錢推到我面前:「八萬塊,先生,請點一點。」
我細數一遍,都是千元鈔票,以鑒證燈逐張照看後,我點頭:「謝謝光臨。」
她愉快的把餘錢再度裡好,連同古董表放回手袋中。舉頭一望店子的壁鐘,叫起來:「噢,時間快到了。」匆忙把手袋掛在肩上,走到店門前。
我快步以匙開門,她低聲:「謝謝。」
看著她離去,我忍不住:「小姐,小心。」
她回報一個感謝的笑容。
「要不要代招街車?」我擔心她一身財物,還是一個單身女子呢。但話出後,又覺得過份熱情,說不定她以為我另有居心,畢竟她只是一個顧客。
並不是每個人都懂得欣賞陌生人的善意的。是以,她沒有答腔後,我也不再多說,回身把店門鎖上。
她的背景遠去。
有千百種顧客,這樣的一位還是首次遇到。
也許我該問問她,怎麼會選中這家店子,要買「貴」的手錶,敝店對戶便是珠寶表行。如果她再來的話,一定要問她。可是,她會再來嗎?
多麼奇怪的一個女子。
返回辦公室,白冰的資料端端放在桌上,一再提醒我的任務。我把資料本子合上,決定明天開始工作。
這一夜,八點羊回到父母的家,兩老很高興,尤其是母親,位著我和翠薇大姐說個不停。都是她年輕時,與大姐母親的事,瑣碎、溫馨。
「真正的友情歷久彌新。」飯後,父親與我在露台聊天,對我說:「母親很久沒如此開心了。」
「我希望翠薇大姐不要搬走。」
「我們也想你別搬開,成功了嗎?」父親幽默的說。
我笑笑。
「何況翠薇是人家的女兒。」父親歎息。
「爸爸,你明白,我是一個喜歡獨立的人。」
「我明白,君,你的決定父親從來沒有阻攔,我對我兒子有信心。」
我的手臂繞著父親的肩,心中一股暖流。曾幾何時,我騎在父親的肩上,小小的腿踢著他的臉,小手在空氣中亂抓,父親縱容的親我吻我,他教我讀第一課書,唱第一首歌。我在母親的懷裡安睡。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父親,父親給我說故事,講道理,我長大了,他也老了,父子感情更深。
垂眼,我看到父親的白髮,微禿的頭,歲月如流水,那個騎在人肩膊的小男孩,已長得比他高出一個頭了。
「君,把你的愛侶帶回來。」
「我曉得。」我答:「如果有。」
「有問題不妨與過來人參詳。」
「我知道專家在哪裡,」父子相視一笑。他是我父,我師,我友。
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晚上,第二天,開始我的「採訪」工作。
車子來到淺水灣,我依老沈的資料,在水玲瓏的下榻處「巡視」。
三層高的複式洋房,花園、泳池,應有的設備看來都有了,倒未悉我要找的人什麼時候露面。
我停車張望,但見重門深鎖。
以汽車上的電話找沈禮,此人尚未上班,我留了話,把車子繞到屋後觀看。
靜悄悄。
露台上也沒有人,腕表指著十點,恐怕佳人尚未起床,我想我是來早了。再把車子彎到前門,在不遠處一棵樹下停好,我決心等。
水玲瓏不接觸陌生人,但白冰人呢。
我等的是白冰。如果她能主宰水玲瓏,那與她交往更直截了當。只要能完成任務,我找的是誰,老沈才不會理會。
開了收音機,尋DJ嚕嚕嗦嗦的說著人家聽了十次的西洋笑話,我搖搖頭,轉了台,這一個台的DJ小姐正和聽眾通電話。
「你在做什麼?」
「打電話到電台給你呀。」
「之前呢?」
「掃地。」
我打個呵欠,這樣的電台節目,最大的意義,是向聽眾詮釋什麼叫「無聊頂透」。
驀地,目標出現了。
我精神一振。
一輛白色汽車由水玲瓏下榻處駛出,駕車的司機穿著制服,而後廂——
我急忙踏油,尾隨那輛車。後廂坐著一個女人,戴一頂闊邊的帽子,我無法看到她的臉,但也教我心跳加速了,無論是她白冰或水玲瓏,這下子也跟上了再算。
直到酒店咖啡座。
她獨自一人。
我在她不遠處,選了桌子坐下。
她向我這邊望來,目光很快又溜了開去,在找人吧。
我喝著我的咖啡,盤算著。
此人不是水玲瓏,我看過水玲瓏的相片,雖然相中人加了柔鏡,但側面輪廓還是清楚的。
我知道,她是白冰。
成熟、精明,完全和老沈資料顯示的一樣。她一雙妙目又向我射來。低頭半晌,我已有與她招呼的話題。正要站起來,忽地侍者走到我面前,低聲說:「先生,白小姐想與閣下一談。」
我一愕,望望白冰,她正朝我淺笑,我啼笑皆非,早一秒鐘還在盤算如何與她交談,這一秒鐘她已請我過去。
我站起,來到她的桌前。
「請坐。」她道。
且看她葫蘆裡賣什麼藥。
「白小姐?」我伸出手:「有何指教?」
她的手與我輕握,微笑看著我坐下。
「有何賜教?」我重複。
「正是我想問的。」她說著,燃起了香煙,望著我:「一直尾隨,當有事賜教了。」
「這咖啡座是公眾地方吧?」
「當然,淺水灣大道也是公眾地方,在下住後前的路口也是公眾地方,甚至閣下停車之處的大樹,也屬公眾所有。」她氣定神閒的說。
原來都給她看到了。
「舍下的保安尚算嚴密。」她吐著煙圈,維持著一個優美的坐姿,從容的說。
我呷著侍者由原桌搬過來的咖啡。
「有何賜教?」她模仿著我的語氣,目光如劍,盯著我的臉。
放下杯子,輕咳一聲,輪到我表演了。
「既然都讓白小姐看見了,在下也不必隱藏,白小姐一手發掘矚目的女模特兒,使水玲瓏名揚國際,我想單是一個女的,未免單調,何不多訓練一個男的?白小姐,我是自薦來的。」
「你?」她打量著我,半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