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刑天聞言,兩道森冷的目光馬上投射過來,「那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記住,無論誰問起,就說我整天都待在辦公室裡,哪兒都沒去。」
伍崇濤和他對峙一分鐘之久,見他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只好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的話。不過,駱水凝也在等著你一起拍結婚照,今天下午就順著她吧!」
沈刑天發出一聲冷哼,不置可否,臉色更加的深沉難看,他知道他會順那千金小姐的心願,但是結婚照上卻會是個既不情願也無一絲笑容的新郎。
「拍完結婚照後,回極東居一趟吧!沈老爺子要跟你介紹一個很重要的人。」伍崇濤賣了一個關子。
「有什麼人是重要到非要我見不可?」沈邢天懶洋洋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坐在辦公桌前翻閱那原本可以吸引他消磨一上午的卷宗。
「是少爺的貼身看護,才來不到三個星期,但卻很得少爺和老爺的歡心,可能不久之後,就會成為沈家最重要的一員。」伍崇濤挪開了視線,無視於劉超的一再暗示,避重就輕卻又欲蓋彌彰地說。
沈刑天並沒有抬頭,一徑淡漠,彷彿這世上已無人或事可吸引他了,「很好啊!沈皓好久沒敞開心胸和人交往了,難得他能找到一位合適的看護,我也替他高興。」
「那位貼身看護是個女的,身材不高,長得嬌小可人,有雙水汪汪的眼睛,還有一個很特殊的名字。」
沈刑天一震,迅速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你也不陌生,她就是練湘婷。」伍崇濤趁他發怒前,迅速為自己辯護,「不能怪我,是她太會撒嬌,而我又太心軟了,那天她來找我,希望我告訴她極東居的地址,她想見少爺。」他刻意頓了頓,沈刑天的臉色是鐵灰色的,一副欲殺人的模樣,不難讓人知道他正處在極度震怒中,「她想見少爺,所以我就帶她上極東居,誰也沒想到她跟少爺居然很能談,這一聊,她就一直留在極東居。」
沈刑天的心頭一凜,臉色悄悄泛白了,「你是說,她這段時間都待在極東居,和我義父住在一起?」
該死,他怎麼這麼大意?若是讓義父知道湘婷和他的關係,難保義父不會對湘婷不利,他無法不往壞處想,因為是他欠沈家父子,所以即使他們要拿走他的哪一部分,他都不能有怨言。
可是,惟獨湘婷不行。湘婷,是他生命裡最最在乎的瑰寶,他只想小心冀翼地收藏在心底深處,他沒準備把她介紹給極東組,更不想讓沈家父子知道。
「是的,她住在極東居已經有三個多星期了,」伍祟濤折服的一笑,「你放心,她在極東居很好,沒有人知道她和你的關係,這一半要歸功於你對她的周密保護,另一半可要歸功於她的慧黠靈巧,她接近少爺一定有特殊目的,這就要靠你去調查了。」
沈刑天心情複雜地沉默下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練湘婷腦袋中轉的是什麼點子,可是這有可能成功嗎?
她在為他們的未來而努力,而他不能這麼中私的躲在自己的殼裡自怨自艾,他應該振作了。
於是,他突然緩緩起身,面向站在門邊不知所措的伍祟濤說:「你說得不錯,練湘婷是有辦法足以自保,而我也該盡自己的責任去當個盡職的準新郎。」
沈刑天搖搖頭,唇邊逸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準備讓那個膽大妄為的小巫婆受點教訓,當然,也得懲罰她下回不可以再讓他這麼擔心。
但,伍崇濤可在一旁傻了眼,他和練湘婷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為什麼他越看越迷糊了。
乍見到坐在輪椅上的沈皓,練湘婷才算真正體會到沈刑天的自責,沈皓非常俊美,比起沈刑天的英挺俊俏、神采奕奕,沈皓更像個飄逸出塵的謫仙之人,他的膚色因不常在太陽下曝曬而顯得有些蒼白,五官細緻,揉和男性的利落與女性的漂亮,有如海神波塞頓般的俊美。
沈皓就這麼靜靜地坐在輪椅上,不甚壯碩的軀體看來還有些弱不禁風,當你不說話的時候,他也不會主動開口,彷彿他已經融合在空氣裡,自由悠遊於他的世界。
練湘婷走進他的書房,推開窗讓新鮮的空氣跑進來,她喜歡這間書房,從窗外看出去就是一片樹林,茂盛而碧綠。
「你好像有壓力?跟我在—起很沉悶?」沈皓似笑非笑地放下手邊的書,推著輪椅來到她的身旁,和她的視線一般,也望著這片樹林,「還是,你在等某人來接你回去?」
練湘婷白了他一眼,「沈皓,你明明知道我來這裡是為什麼,就別說這些話來刺探我,否則,我就——」
「怎樣?」沈皓唇邊勾起一抹邪氣至極的微笑,「你真能放任沈刑天把自己的幸福踩在腳底下嗎?還是你能狠到關上心門不再理他?」
「沈皓,我真是不明白,你明明很能替他著想,為什麼說的、做的,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練湘婷早就感到奇怪了,從她第一次見到沈皓,她就發現沈皓對自身的殘疾不是那麼在意。
至少,沒有沈刑天以為的在意。
沈皓這輩子要站起來是不可能的了,但他沒有一般殘疾者的消沉,相反地,他從容不迫地安排自己的生活起居,他勤於學術研究,據有一間可媲美全世界最高級的科學研究室,他的興趣很廣,上至天文,下至人體,全是他的研究範圍,現在,他正熱中於研究人類的心理。
這樣的沈皓,怎麼看也不像沈刑天口中的沈皓,除了他真的不能站以外。
練湘婷實在很納悶,有時她甚至會從沈皓安靜的眼眸中發覺幾絲頑皮的影子,彷彿他在玩著什麼遊戲,而且非常樂在其中。
「我啊,有時會說出或做出自己都很莫名其妙的事,例如,收留你。」沈皓笑說,凝神細細端詳著眼前這如夢如幻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