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含淚的聲聲指控中,她驀然明白一件事,一件她永遠都無法否認的事實,她愛沈刑天,愛那個傻氣而執著的男人,並為他不必要的犧牲而感到心痛,難道他真的以為她是那種見異思遷、說愛就愛的女人嗎?
沈皓拍拍她放在駕駛盤上握緊的雙拳,心中頗有同感,他也很難想像沈刑天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而且,打算徹底地執行它。從這點,他可以深切的體會到,當年受了傷的沈刑天,至今不曾「康復」過。
「他非常固執地認為我這雙腿是因為他的疏忽而癱瘓,他希望做任何事來彌補,而剛好他又以為我和你感情很好,加上他有不得不娶駱水凝的壓力,所以他索性斷了你的念頭,裝出根本不認識你和未婚妻打得火熱的假象,希望你在傷心之餘,順利地投進我的懷抱。」沈皓若有所思又隱含促狹酌目光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可惜他這個勞苦功高,又用心良苦的悲劇英雄弄巧成拙了,你根本不希罕我的懷抱。」
」練湘婷又哭又笑地轉過身來,面對他說:「沈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從頭到尾都知道的,不是嗎?我是為你大哥而來…我……」當她看到沈皓俊逸漂亮的臉滿是挪擒的笑容後,她恍然大悟地揚起眉毛,「天哪,沈皓,你是故意要看我出糗的,對不對!」
「可不是嗎?凡事最無所謂、最看得開的練湘婷,從來不與人生氣的練湘婷,不是任何事都無法引起你的興趣嗎?」沈皓漂亮的唇角微微彎起。
「這件事不一樣,我只喜歡你大哥一人,別人再好我也不愛。」練湘婷驀然領悟了,「好哇,你幫他來套我的話,不過這次我是真的生氣了,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原諒他。」
沈皓半真半假幽怨地歎了一口氣,「恐怕我那死心眼的大哥真的會娶他不愛的女人,然後過著一輩子無歡也無愛的日子。」
一時間,車廂裡完全靜默下來,窗外嘈雜繁忙的世界宛如被隔絕般,無法影響到車內的兩人。
甩甩頭,練湘婷重新啟動車子,往車道徐徐前進,然後姣好的唇瓣綻出一抹堅定的微笑,「不,我不會讓他這樣對待他自己,他已經受夠了,嚴格來說,他不是一個快樂的人,他身上背負的枷鎖太多,多到他不知道如何歡笑,而我,非常非常地心疼他。」
她已經準備好了,如果沈刑天跨不過橫亙在他們中間的鴻溝,那麼,她不介意自己搭起這座橋,而她的決心永遠不變,她跟定他了,如果他執意要下地獄,那麼她會先到地獄去等他。
當沈刑天再次在餐桌上失了神,駱水凝終於卸下她那完美的淑女教養,「沈刑天,你究竟在想什麼?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問你的話?」
這種宛如潑婦罵街的行徑,著實讓同桌的伍崇濤大開眼界,也頗為遺憾沈老爺子借口頭痛上樓休息,錯失這個千載難逢認清駱家千金真面目的好機會,然而,他只是個不便開口的「外人」,所以他只能低頭悶笑,半點也不敢讓笑聲放肆地溜出來。
沈刑天懶懶地收回神遊的思緒,不感興趣地微抬一下眉毛,「有聽見、沒聽見反正結果都是一樣,有關婚事的事你做主就好,至於其他的,一概由我來決定,你,沒有置喙的餘地。」
駱水凝氣得微瞇起雙眼,胸膛重重地起伏著,「你到底有沒有心?:我們在談的是你、我的婚事,你卻好像一個不情願的新郎,等著結婚後拋棄滿心喜悅的新娘似的。」
伍祟濤忍俊不住「噗哧」一笑,忙搖搖手以示自己的無辜,急忙低下頭品嚐鮮魚羹的美味,藉以掩飾他不是有意在此竊聽。其實、他早巳豎起耳朵,好奇得很。
「你的比喻倒是妙得很,我還不知道你有此專長呢!」沈刑天似笑非笑地瞥了伍崇濤一眼,警告似的說:「如果你還想吃完這餐飯,就閉緊你的嘴巴,我不希望在這個家中聽到任何不當的謠言。」
他警告的對象不敢吭聲,但駱水凝卻忍不住又發火了,「你也會怕聽謠言,如果你還在乎謠言,你就不會人前人後對我完全是兩個樣,喔,慢著,你該不會是在玩弄什麼把戲?想耍我?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娶我的,是吧?」
她越想越不對,沈刑天的態度變得太快,也太令人難以理解,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和她結婚,直到上個星期他突然來找她,然後突然答應這個婚事,就像怕她,還是他自己,有反悔的機會似的,盡快安排婚期及一切,快得令人暈眩,也快得令人心驚。
和他結婚是駱水凝的心願,雖然她不瞭解這個冷漠的男人,但她欣賞他,只要欣賞就夠了,她無法去瞭解他的一切,因為她怕越是探究,越挖掘出他不為人知的黑暗面,她不願與他分享醜陋的生命,她必須往前看,然而,她卻發現這男人根本不想與她分享,沈刑天把自己的內心保護得很好,完全不讓她介入,這讓她難掩嫉妒,且難以釋懷。
尤其,當她發現沈刑天回到極東居之後,馬上收起他的冷漠反而熱情表現,令她疑心大起,讓她有不真實的感受,彷彿這一切都是虛幻的,禁不起一絲考驗,而且,是建構在她的一廂情願上。
沈刑天沒有否認,也拒絕回答這問題,只專心地切割他的肉塊,咀嚼這食不知味的一餐,他的心思早已飛去練湘婷那兒。
練湘婷和沈皓應該會是極相配的一對吧!他是這麼說服自己的,從那晚起,他拚命告誡自己,練湘婷已經不是他的人了,她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而沈皓,應該會對她很好吧!沈刑天突然發現他的心已經麻木不仁到——拒絕想像她沮喪且泫然欲泣的小臉,儘管他的心已經滿目瘡痍。
「沈刑天,我要知道你究竟怎麼看待這件婚事?」駱水凝看著他表情深沉卻更形俊逸的側臉,心中卻漸生寒意,「如果你不贊成,為什麼要答應這件婚事?難道你在躲避什麼?還是我父親答應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