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沈刑天不屑地揚了一下嘴角。這個女人也跟每一個見到他的人一樣,只注意到他的外表,不知怎麼的,許久不屑為這種事生氣的他,第一次有了欲咆哮的衝動。
好聽,這種嗓音真是致命的吸引力。練湘婷不好意思地笑笑,攀著他遞出來的手站起身,好溫暖,這個冷面冷心的男人有著最溫暖的大手。
「謝謝,我沒事。咦……」
倏地,練湘婷睜大了眼,怎麼會這樣?原本開走她的車的男人教這些穿西裝的人逮到,而且經過一番拷打之後,身上多處已經掛了彩,狼狽地回到他倆的面前,氣勢迥異地跪在地上哀求著。
「堂主,我不是故意的,請你看在我忠心耿耿地服侍你及老堂主的分上,饒了我吧廠這男人不住的磕頭,身子抖得像秋天的枯葉,生怕一不小心就離了枝。
沈刑天冷冷地瞧著他,瞧得讓人打心底發毛,他不說話,空氣逕自冷凝住。
「堂主,你大發慈悲吧!」這男人撐不下去了,自己陳述著,「我是挪用了一筆錢,可是我沒有打算不還,我想等下一批藥賣出後,就會把錢補齊的。」
旁邊的人聽不下去了,猛踢他一腳,「你還?你拿什麼還?那批藥是堂內兄弟大家的,不是你的。」
「何況你偷挪款項就算了,為什麼把管賬的柳四叔打成重傷,讓四叔差點半身殘廢?」另一人也加入指責罪狀的行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怕他把大家都引來,我……」他多說無益,只好一再求饒,賭賭最後一絲運氣,希望沈刑天能放他一馬,「我被地下錢莊的人逼得無路可走,他們要對我的妻兒不利……所以……」
「活該,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做,偏偏去惹地下錢莊,我們堂內沒有你這種兄弟。」
此語一出,旁人也跟著附和,「對,堂主,打斷他的雙腳,把他送到地下錢莊,從今以後,我們堂內沒有蔣進這個人。」
眾人義憤填膺,有人甚至掏槍出來,準備在這裡整肅一番。
練湘婷有點不可思議地望望他們,再看看始終不說話冷凝著臉的沈刑天,她忍不住雞婆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不能這樣做啊!你們沒聽到他說,如果他現在被地下錢莊的人找到,他必死無疑。」
「我們也說了,是他活該。」
有人回話,但不是沈刑天,練湘婷猛搖著頭,「不管這人是不是活該,你們都不應該私自決定,這是一條人命哪!」她搶到那人前面,執意不肯離開。
「小姐,這不關你的事,如果你再不讓開,我們就要動手了。」
練湘婷突然覺得好笑,怎麼才一會兒,自己的角色變換得如此迅速。
「不行,你們不能罔顧人權與法律,不管如何,就算這人有罪,你們也不能把他推上絕路。」
她不是勇者,她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意走,不能讓這個人慘死在這裡,是她現在腦中惟一的念頭;再懶散過日子,也有自己的原則要守。
沈刑天默默地觀察她好一會兒,突然越眾而出,「你以為他的另外一個選擇會比落在我們手中好嗎?」
「什麼意思?」練湘婷努力昂起自己的下巴,他好高,起碼超過一八O公分,而她必須很努力抬起頭,才能不被他的氣勢壓倒。
「販售毒品、槍枝,又犯下大大小小的強盜搶劫案,這些不良紀錄到了法庭上,不判個三四十年很難罷休,在監獄裡,還得面對各位兄弟的噓寒問暖,光是應付獄中的牛鬼神蛇就夠他受了,你以為這樣的日子比較好過嗎?」沈刑天本來不想介入,但他想知道這小女人年輕無畏的勇氣從何而來,他已經很久不知道希望的感覺有多愚蠢。
練湘婷抿了抿唇,「就算這樣,那也因為是他的所作所為害了他,他必須自己承受苦果,而不是讓你們任意摧毀他的生命。」
「你以為這樣才是公理和正義嗎?你知道有多少案子到了法院,都能被擁有三寸不爛之舌的律師們,極盡翻雲覆雨之能事,而無罪釋放了?」沈刑天對她的無知嗤之以鼻,如果真有苦果,也不該在監獄裡受。
「是,你可以不相信法律,可是你不能否認這世上有因果報應的存在。」練湘婷正想長篇大論的講解一番時,卻見他原本毫無表情的俊美面容,此刻臉色蒼白得如遭重擊。
「因果!」沈刑天深惡痛絕的吐出這兩個字,表情不再漫不經心,而是極恨、極怨。
練湘婷被他的神情駭著了,她開始相信這男人真的有讓人欲生欲死的能力了,但她仍想救人,「沒錯,因果,天下事有因必有果,誰做就該誰受,誰都逃不掉,這是老天惟一能公平給予的。」
沈刑天忽然孤傲一笑,笑聲中既悲且哀,「是嗎?那神為什麼不對我這個壞事做絕的人給些一絲一毫的懲罰呢?」
「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練湘婷老實而低聲地接了一句,沒想到他居然聽到了。
沈刑天對她深沉地望了好幾眼,這女子單薄的肩膀,看起來這麼弱小,究竟是什麼力量使她這麼無畏?啊,或許真的是因為他的報應快要到來,使得這個女人處處頂撞他。
「放他走吧,反正我們不找他,自然有別人會要他的命。」沈刑天自嘲的一笑,做了個日後回想起來一定會覺得荒謬異常的決定,現在,他只想趕快回到自己的地方,等待報應的到來。
「可是堂主,柳四叔的傷怎麼辦?」
旁人怎麼能服呢?就因為這奇怪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幾句話,就要他們放棄討回公道,怎能服呢?
「要醫生好好照顧著就是了。」沈刑天揮揮手,示意此事就這樣』了,任何人要想再生事端,得先看看他同不同意。
「可是那筆錢……」抗議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讓蔣進連滾帶爬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