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凝視著她彷彿有一世紀之久,然後,他伸手解開她雙腕上的束縛,雙手撫上她的雙頰,感覺她微弱但還算平穩的呼吸與心跳,聲音低沉得宛如和風
般絞人心痛,「別怕,湘婷,我來帶你回家了。」
他輕撫她的臉頰,卻發現她不耐地蹙起眉峰,雙唇低喃,「別……不要碰我……拿開你的髒手——不要,不。」
他低下頭,仔細聆聽她的聲音。
「不要……不要傷害他……,這是陷阱……」
「醒醒,湘婷;是我沈刑天,我來帶你回家的。」他捉住她狂亂的雙手,心痛地偎在她的額上低喊。
「不要……這是陷阱…不要來,不要傷害刑天,我求求你。」湘婷根本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無助而不顧一切的低聲重複著,幾乎只要他一碰到她,便會引起如此激烈的反應。
沈刑天的五官因為內心的煎熬而大大的扭曲了,他的聲音也是痛苦而震顫的,
「對不起,湘婷,都是我害你的。」他一把摟起她纖細的身子。
然而練湘婷卻陷在自己的夢魘裡,根本沒聽見他深情而壓抑的話語,見懷中的人兒仍是那麼不安。且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沈刑天索性俯低頭緊緊封住她柔軟的雙唇,也凌厲地封住她那一連串令他心旌蕩漾的呢喃。
練湘婷彷彿踩在一團團的綿花絮上,『絲毫沒有踏實感,一直昏昏沉沉的,他們把她丟在這裡,沒有人理她,也沒有給她任何食物,依稀中,似乎有人進來過兩、三次,每次都只給她打針,而且藥量一次次地加重,雖然不到致命的份量,但也足以令她的神志瀕臨瘋狂的邊緣。
已經過了多久,她完全沒有概念,直到有一個很熟悉的男性嗓音在她身旁響起,而這個熟悉又溫柔的嗓音是她一直期盼聽到的。
然後,有個很溫暖的唇吻住了她,冰冷的雙唇接觸到的唇也是極為熟悉的,她疑似在夢中,所以很愉悅地接受了,而且從這人習慣細細啃咬她的下唇看來,這個男人似乎就是她愛的人,所以她嚶嚀一聲,張開雙唇,讓他的舌頭探了進去,可是他越吻越火辣,令她心頭一驚,雙眸無力地張開來,沈刑天那俊逸突出的臉龐便出現在她面前。
她無力且疲軟的手撫上他濃密的黑髮,這才彷彿有了真實感,不爭氣的眼眶瀰漫霧氣,一顆顆珠淚沿著臉頰緩緩而落。
緊擁著她的沈刑天被淚水打醒,閃電似的放開她的唇,雙手仍緊摟著她的腰,不肯鬆開,他低沉粗嘎的開口,「你終於清醒了……我找了你好久,一想到不知你在哪裡,我都快擔心死了!」被擁在他懷中的練湘婷,虛弱得只能靠著他的雙於支撐著疲軟的身軀,軟軟地閉上眼享受他的溫柔與照顧,但,腦中可怕的景象仍在騷擾她,令她大為不安,雙手無力地推著他的胸膛,「你快逃吧,別管我。」
她的掙扎,令他蹙緊濃眉,「你在說什麼?我們要一起回去。」
他注意到她的虛弱,這絕不是拘禁在這裡一天所造成的,他仔細梭巡她的容顏,竟發現她的雙瞳無神且混沌,這令他的呼吸逐漸沉重,心頭的怒火也不斷上升。
「不行了,因為藥效,我的身體已經不聽使喚;所以只有你能逃出去也好。」練湘婷沒能掙開他的懷抱,搖搖晃晃地攀著他的雙臂。
沈刑天證實他的揣測,心頭怒極,但他沒有把他的擔心溢於言表,反而抱起她,溫柔卻堅定地說:「就算扛我也要把你扛回去,別說了,誰也無法阻擋我們。」
「不,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她使勁推著他有如銅鐵的雙臂,但絲毫不為所動,她沮喪地伸出手臂,扯開衣袖,手臂上明顯的針孔讓他白了臉色,「我被他們下了藥,古柯鹼,而且不只一次,現在的我根本一點力氣也沒有,會連累你的。」
說出這番話竟比她跑馬拉松還累,沒多久,她就嬌喘吁吁了,「你自己離開吧!我真的不行了。」
儘管他的臉色如此鐵青且駭人,但他的聲音仍是如絲緞般溫柔,他的雙臂也不曾退縮,顯示他絕不放棄的決心,「湘婷,這輩子我說過的話不少,做過的事也很多,但從沒有一件是我這麼想做的,看到你無助且憔悴地躺在這裡,我的心都碎了,更自責得惟不能宰了自己,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你救出去,哪怕是要用我的命來換。」
她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滾滾而落,「何必為了我,不值得的,你這樣會掉人曼婷夫人設下的陷阱。」
「讓她來吧!我不怕。」
「你不是說,從那天起,我們再也不要聯絡,再也不要見面,形同陌路嗎?」她又哭又笑地偎進他的胸膛,半嬌嗔半抱怨地說:「你不是說,要把我讓給你最喜愛的弟弟沈皓,然後自導自演一部悲劇英雄的戲,鐵了心要娶那個你根本不愛的女人嗎?」
都這時候了,她卻計較以前的事,沈刑天漂亮出色的臉在盈滿愧疚外,也摻一絲笑意,「我剛也說了,這輩子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不少,但從沒有一件是我這麼想做的,以前的事,就當我糊塗,別提了吧!」「那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待在你身邊囉?」她虛弱地一笑,閉上雙眼無力地汲取他難得的溫柔。
「我只怕你會嫌悶。」他低沉的聲音不疾不徐,但腳步沒有停下,他必須盡快送她去醫院。
她輕輕打個呵欠,—迷迷糊糊地應道:「不會的。」便在他懷中昏沉的睡去。
她的虛弱看在他的眼裡,更是心急如焚,他不知道她被下了多少古柯鹼,也不知道她的身軀能承受多少,但他至少明白一點,她的身子絕不能淪為毒品的奴役,否則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抱著她才出房門,就看到曼婷夫人帶著她的手下好整以暇地守在大廳,專程等他們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