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執掌宗人府的人羅!不過由誰判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皇下令抄斬了他們全族,誰敢有什麼意見?」卓爾莽理所當然地說。
明驥又是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才問:「那宗人府裡應該還是有登記在案的吧!全族人獲罪,這麼大的一件案子,不可能只憑一個人的命令說了就算!要是先皇一意孤行,那皇太后應該也會動止吧!」
卓爾莽撇了撤嘴,想起當年屠殺的景象,心頭還是有些惋惜。砍殺漢人是一回事,殘害自己滿人在他看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先皇當時只想逐鹿中原,南下稱王,哪管得了那麼多?!誰要敢說一句出師不利的話,往往就要人頭落地,就連皇太后也無能為力。何況查良爾氏治軍甚嚴,深得民心,先皇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這種事宗人府也無可奈何。不管怎樣,宗人府總會留下一兩卷文件是和當年有關的,仔細找找應該會有。」
「嗯!多謝你啦,我和小憐這回要是能夠不死,你的功勞最大。」明驥匆忙翻身上馬,雙手一抱拳,便策馬飛奔回京城,留下卓爾莽一頭霧水站在草地上,兀自茫然不解地摸著自己的大頭,不知道自己究竟幫上了什麼忙。
第八章
漢陽一瞥見宛奇的身影,忙向倚在床榻上的無歡說聲抱歉,轉身便往後院走,匆忙得連無歡都來不及問為什麼,他就已經躲回自己的天地了。
其實,連漢陽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這俊帥頑皮的小兄弟,竟會有一股愛戀歡喜的感覺發自肺腑。他害怕極了,這證明他在人格道德方面有偏差嗎?在這種發覺兄弟情誼已經變質的情形下,他寧可距離宛奇遠一點。
回到自己房內,才發現一個人的生活是那麼孤獨!在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他已經習慣了宛奇的陪伴,就連這間屋子也處處充斥著他瘦削好動的身影。而今,失去了他,連燈看起來都變得孤寂了。十多年來他從未感到如此寂寞過,儘管他已嘗遍了擁有後再失去的痛苦滋味。
漢陽猛地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找回小憐對他來說就已經夠了,他的確應該馬上離開鄂親王府,馬上離開那令他方寸大亂的好兄弟!
「對,就應該這樣做,我早就應該這樣做。韋福,韋福,我們趕快收拾東西,明天就回揚州去。」
他邊說邊走近大門,打算再喚韋福時,門卻被人一把推開了,一張清靈秀氣的臉頓時出現在他眼前。那正是他避之猶恐不及的宛奇,他的心驟然失去了控制,訥訥地想要解釋什麼。
「呃,宛奇,你來得正好,我正打算要告訴你……」
婉綺閃著那雙欲奪去他呼吸的大眼,淚光迅速燃亮了她憤怒的臉龐:「你打算要離開了是不是?若是我今晚沒到這裡來,你就要不告而別了是不是?你究竟有沒有把我放在心裡啊?」
漢陽見他哭得傷心,頓時手足無措、一股揉和著痛憐的複雜情緒緩緩升起來,漸漸取代了他的理智:「宛奇,你別哭嘛,我……我的確沒打算告訴你。畢竟我們相處的時間太過短暫,現在分離你也不至於太傷心,所以……」
「韋漢陽,你太過分了,什麼事你都只想到自己,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婉綺突然爆發了,她蹲下身去,抱著頭哽咽地哭了起來。
漢陽更是心慌意亂地也蹲了下來,不知如何是好,他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對他竟產生了不正常的愛戀吧!他伸出雙臂,將宛奇攬在胸前,柔聲安慰著:「宛奇,我的好兄弟,你別難過了嘛,我是回家鄉去,又不是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何況無歡已經找到了,我在鄂親王府的惟一目的也達成了,我實在沒有理由不走啊!我是個漢人,漢人本來就要住在漢人的地方才會快樂,你忍心見為兄的整日愁眉不展嗎?」
婉綺突然抬起淚眼,滿懷希望地問:「若我求你,你是不是會為我留下來呢?」
漢陽心頭一凜,眼前這張柔媚含羞的臉,對自己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竟讓他湧起想吻上紅唇的衝動,他忙克制自己的心神,粗魯地說:「不可能,這裡我一時一刻也不想待了!我還是得走,而且得盡快離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或是其它的人了。」
婉綺悲呼一聲,掙脫了他溫暖的懷抱:「韋漢陽,我到今天總算是看清你了。你這個薄情寡義的偽君子,口口聲聲的仁義道德。表哥不但救了你還把你帶回王府,有吃有穿讓你無憂無慮地做你的漢人,沒想到你今天不告而別還不想再見到他。而我,對你如何你心知肚明,竟連見我一面都討厭!我早就知道你這些時日都在躲我,所以我不敢惹你,怕你厭煩!沒想到你竟連這種絕情的話都說了出來,我真是白認識你了!」
她負氣轉身就走,漢陽心亂如麻地追了上去,口中不停地解釋:「宛奇,你聽我說,我絕沒有這個意思。你誤會了……」
婉綺根本不聽,她越跑越快。漢陽也在背後拚命追逐,想要留住他。就在他們相互拉扯之際,婉綺的帽子竟被漢陽一把拉下,露出了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這個擾得他心神大亂的小兄弟竟是個少女!
漢陽發愣了足足有一分鐘,這才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歡暢的笑聲。這幾個月來,他竟是作繭自縛,看不出來這嫵媚少年其實是個少女,也活該自己受了那麼多的良心譴責,原來他的身體比他的腦袋正常多了。
婉綺被他笑得滿面羞紅,惱怒異常,她一把扯回他手中的帽子氣呼呼地說:「你在笑什麼?你笑夠了沒有?無情無義的偽君子。」
漢陽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他溫柔地凝視著此刻看來宛如嬌艷多刺玫瑰般的女子。
「我不是偽君子,我只是個分不清男女的大笨牛!這位姑娘你可真把我害慘了,我一直逃避你,甚至逃避整個鄂親王府的原因只有一個,我以為我對自己的結拜兄弟產生不正常的愛戀!這種情緒困擾了我好久,想和明驥說,又不知從何開口;想對兄弟說,又怕他把我當成怪物,距我於千里之外。哪知道我的好兄弟竟是個溫柔多嬌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