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累了,讓我休息好嗎?」他不客氣的遽然吼掉她剩下的話。
「你心情不好?」白雪試探的瞅著他的表情。「為公司的事煩心嗎?」
我是為你的存在感到煩心但他終究還是強忍住、幾乎衝出口的話。
「沒有!」他壓抑的吐出一句,滿腔怒火已在崩潰邊緣。
「可是我看得出來,你有心事。」白雪仍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後。
「我拜託你,離我遠一點,別再這麼一直纏在我身邊,意我心煩好嗎?」他終於失去控制的大吼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煩你的,我只是關心你!」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也消受不了你的關心,拜託你!求你離我遠一點,讓我靜一靜!」他發狂似的對著她怒吼。
「我不能不關心你呀!」他對她而言是那麼重要!
「除了小時候那段幼稚的約定外,我跟你壓根一點關係也沒有,別用這麼理所當然的態度面對我。」
白雪愕然望著他暴怒的臉孔,心頭像是破狠狠扭過一回。
其實幾天來,她並不是像表面上那樣若無其事!
她只是一直用自我欺騙在麻醉傷口,但事實上她受了傷,那顆全心付出的心,早已被他傷得傷痕纍纍。
她甚至懷疑,自己這麼執著的付出,究竟對不對?
「從小,你總是不顧一切的挺身保護我,如今我用照顧來回報你,也沒有錯是不?」她輕笑著問自己。
她受傷的表情,讓桑力檠有一絲後悔,但一聲抱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了。」她留下一抹淡淡的笑容,就靜靜的轉身離去。
她苦澀的一笑,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落寞神情,這是他第二次看見她臉上出現這樣令人揪心的表情。
他苦惱的捧住頭,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走出這場僵局。
許久之後,心情終於平靜的他,起身走出房,準備跟白雪說聲抱歉。
然而房子裡,卻四處找不到她的身影,桑力檠頹喪的遽然坐在餐桌前。
他不經意一抬頭,看到桌上插著二十四的數字的蛋糕,他才猛然發現
他竟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轉身抓起外套就追了出去。
第九章
很多人都不知道,她還有個母親!
並不是她覺得羞於啟齒,而是不想再提起那個無奈的悲劇。
但,這世界上除了桑力檠,母親就是她的所有了,儘管她已經變成了這樣。
「媽,今天是我的生日,小雪帶了蛋糕來喔!我們一起吃。」
白雪含笑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小蛋糕,遞到母親面前。
孰料,一看到她來,白母聽若未聞的倉皇拉住她嚷道:
「小雪,快!快幫媽媽梳頭,你爸爸快回來了,他要是看到我這個樣子,會生氣的。」
「媽,我們先吃蛋糕,等一下我們再梳好不好?」白雪小心哄著她。
「不行,現在就幫我梳,蛋糕等你爸爸回來再一起吃。」她惶然不安的拚命摸著頭髮。
「好,小雪這就幫你梳頭!」
她綻出牽強的一笑,放下手裡的蛋糕,拿出梳子,小心梳理母親一頭稀疏得可憐的干黃長髮。
要留長髮是媽媽堅持的,院方曾經試圖替她剪掉一頭糾結的長髮,但她不是哭鬧就是咬人,硬是不肯讓任何人接近她。
「你爸爸最愛看人留長髮了。」白母掛著恍惚的笑,又跌進往日的記憶。「他以前追我的時候,就好愛我的長頭髮,他就常說我的頭髮又長又亮,要我一輩子替他留著。」
白雪靜靜的聽著,邊細心的梳理著她一頭加起來不及一根手指頭粗的長髮。
當年她爸爸走的時候,每當母親說起這段往事,她就陪著哭,但這麼多年來,她的眼淚早就哭干了,心底那道痛楚也早已麻木。
「對,媽的頭髮好美!」她柔聲安慰著母親。
「你是誰?」聞言,白母緩緩回頭瞪住她,厲聲問道。
「媽,我是小雪啊!」白雪笑奢想拉母親的手。
「不是!你才不是我可愛的小雪。」白母嫌惡的甩開她,劇烈的搖頭道:「她又漂亮又可愛,才不像你這個濃妝艷抹的狐狸精。」
「媽,我真的是小雪,我已經長大啦!」她放輕了聲音哄道。
「我才不會上當!你是那個下賤的狐狸精,就是你不要臉搶走祖民的,我跟你拼了!」白母發狂似的撲向她。
祖民是爸爸的名字,當年個性忠厚的爸爸,為了養家,只得到外地工作,竟然愛上了一個在風塵中打滾的女子,最後竟不惜為了她,拋棄了她們母女。
向來勤儉保守的媽媽,剛開始又是跪又是求的,卻仍喚不回爸爸的心,媽媽受不了這個打擊,不到幾年就瘋了。
父親帶著那名濃妝艷抹的女子,頭也不回的離開她們,至今仍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腦海。
而當年,她僅十三歲!
至今,她怎麼也不會忘記——一個平凡的女人,留不住男人心的悲哀!
「媽,別這樣,你會傷到自己的!」白雪閃躲著,卻擔心母親在毫無理智下,會傷害到自己。
「你這狐狸精,害我家破人亡的劊子手——」白母抓起一旁的棋板朝她追來,卻不小心被椅子狠狠絆了下。
「媽,小心!」她忙想去接即將跌落地的身子,卻被她手上的棋板打個正著。
這一記重擊,結實的打中她的頭,一陣暈眩,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往一旁的桌子撲倒,桌子被遽然而來的衝力給壓翻了,白雪跟著桌上的蛋糕,狼狽的翻落在地。
白雪忍痛爬起來,一回頭,卻只見怔立一旁,一臉茫然無措的母親,以及一地狼籍的蛋糕。
看著眼前的一切,白雪始終強忍的心痛,以及此刻的絕望,讓她終於忍不住癱坐在地,心碎的哭了起來。
「小雪?」她悲切的哭泣,像是喚回了白母失去的理智。「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
就是這樣!媽媽有時候會恢復清醒的神智,有時候卻又狂亂得像是恨不得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