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檠大哥!」
才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的嬌嗲嗓音,讓他渾身雞皮疙瘩全肅立起敬。
世界上從來沒有人會這麼叫他,只除了——
桑力檠隨即反駁這個懷疑。那不是他記憶中甜軟、好聽的聲音,而是刻意得像是人工製造出來的音效。
他最後還是驚疑的緩緩轉過身上天保佑,那不是他所認識的人!
慶幸的綻出一抹釋然的笑,他的目光毫不遲疑的、自那個全身紅得刺眼的艷麗身影移開,轉身拉起行李箱又大步的往機場外而去。
他不希望讓他的白雪公主久等了!
「檠大哥!你不認得我啦?」
這回,嬌嗲的嗓音就在身後,還抓住了他身上質料上好的黑色緊身上衣。
他疑惑的回頭一看,筆直撞進視線裡的,是五隻塗得血紅的指甲,緊接著是一張放大的濃妝艷抹臉孔,熱情的湊到他面前。
他驚嚇的往後彈開了幾步之遠。
「小姐,你會不會是認錯人了?」桑力檠強自鎮定的擠出僵硬的笑。
眼前這個女人誇張的打扮,像是剛從夜總會舞台上走下來似的,再細看,卻又像被人包養的狐狸精,絕不可能會是他的白雪公主!
「我怎麼可能會認錯,你的照片,我都一直隨身帶著,不信你看!」
白雪急忙自大紅色的羽毛小包包裡,翻出一張早已泛黃的相片,臉上熱誠的笑容,更令人不容質疑。
那是他沒錯——桑力檠看著照片裡、揚著一抹笑容的男孩,心已經悄悄涼了半截。
「你是——白雪?」他幾乎是「擠」出這句話。
這已經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我就是啊!」她刻意眨動刷著紅色睫毛膏的睫毛,綻出一抹嬌媚的笑。
「砰」的一聲,桑力檠手中的行李箱,遽然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他瞠大眼,從下而上打量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記憶中的白雪公主,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眼前的女人,穿著雙足足有十公分高的鮮紅色高跟鞋、一身像是作秀似的鮮紅色洋裝,頸子上還環著一圈紅色的羽毛圍巾。
更可怕的是,她臉上像是彩色面具似的妝,豐富熱鬧的色彩,將她一張巴掌大的臉蛋擠得滿滿的,幾乎沒有多浪費一寸空間。
至於蓋在她臉上的粉,據他粗略估計,大概有美國降初雪時的三寸厚度,彷彿輕輕一笑,就會抖落一地。
老天!他的白雪公主怎麼了?
桑力檠幾乎是顫抖的,急忙自長褲口袋,拿出一路上始終緊握的照片,與眼前的美艷女子對照——
他的白雪,那個天真善良,總是一身白色的洋裝,有著一張白裡透紅甜美臉蛋的小公主,如今卻變成一個頂著濃妝、衣著庸俗的女人。
他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惟一確定的是,他的白雪公主變成了「艷雪」公主!
桑力檠撫著額頭,仰天呻吟一聲——
喔,天啊!誰來告訴他,眼前這場惡夢是怎麼回事?!
第二章
回到台灣的第二天,桑力檠是從惡夢中驚醒!
白雪那身妖嬈誇張的穿著打扮、嗲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聲音,還有那矯揉造作的舉手投足,全張牙舞爪的追進他夢裡。
他驚叫一聲,渾身是汗的遽然彈坐起來,劇烈的喘息著——
夢境中的畫面宛如真實似的,至今仍歷歷在目,就連現在,他還隱約能聞到,她身上那股嗆人的脂粉味。
好半晌,桑力檠才從夢魘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仍安全的置身在幼時所住的別墅,他抹了把冷汗,終於如釋重負的重吐了口氣。
他悵然的坐在床上,多希望昨天的一切只是場夢,他的白雪,仍是他記憶中那個純真、可愛的白雪。
但事到如今,桑力檠終於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他日夜期待的美夢,已經變成一場惡夢!
他沉重的歎了口氣,了無睡意的下床,準備到廚房替自己沖杯咖啡,一打開房門,就看到一隻色彩鮮艷的鸚鵡——
不!那哪是什麼鸚鵡,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正在煙霧瀰漫的廚房裡,手忙腳亂的忙碌穿梭著,還不時傳出焦味與挫敗的低喊。
難道這是公司部屬,為了歡迎他回國,體貼請來照料他生活起居的管家嗎?
不!這身影怎麼看也不像管家,一個專業的管家,不會穿得這麼花枝招展,也不會有這麼蹙腳的廚藝,更不會一聲不響的闖進別人家裡!
流理台前的身影,不經意一轉頭發現了他,急忙迅速拆下胸前的圍裙,理理凌亂的衣發,熱情的朝在廚房門口發怔的他,嬌嬌嗲嗲的喊道:
「檠大哥!你起來啦?」
桑力檠用力眨了下眼——他不是還在做惡夢吧?
昨天他借口累了,急忙拎著行李,幾乎是「逃」回來的,自認這麼大的震驚,還需要好一段時間平復,她卻又無情的來補上一記打擊。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又是怎麼進來的?」桑力檠不敢置信的看看白雪、又看看大門。
「你昨天告訴我的啊,而且小時候,你曾給我一把你家的鑰匙,你忘了嗎?」
白雪自胸前掏出一把、跟她渾身鮮艷打扮一點也不搭調的銀色鑰匙,熱情的笑著。
那是他要走時留給她的信物,她一直當成寶貝一樣珍藏著,卻沒想到會有用得著的一天。
他確實記得,自己臨走前曾將鑰匙當作信物給了她,但至於落腳處——
「是我告訴你的?」
他昨天真的太震驚了,連自己說了些什麼、又是怎麼回到家的,一樣也記不得了。
「是啊!我不會隨便騙人的。」白雪用細得像是隨時會噎死自己的嬌嗲嗓音說道。
「那你也不該不打聲招呼,就進別人家裡。」現在的她,對桑力檠而一言,幾乎比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我招呼了,可是你睡得好熱,我叫不醒你。」白雪一臉無辜的咬著塗著鮮黃色蔻丹的纖指,細聲細氣的說道:「而且——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