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身後的呼喊,雲子珞宛若一具行屍走肉般的拖著沉重的步伐,越過了市集,一路來到城郊河邊。
望著河中自己倒映的身影,雲子珞比任何一刻都還要唾厭自己這張臉孔,因為她竟必須用這張臉去聯合外人,欺騙、傷害待她恩重如山的夏雋懷。
坐在河堤邊,雲子珞的眼淚硬是不聽使喚的流著,直到最後終於難以自抑的低泣起來。
躲在不遠處,早已跟蹤她多時的身影,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兩眼錯愕得睜得老大。
她簡直不敢相信!
原來……這陣子行徑隨便、放蕩的雲子珞,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出門去,不是旁人口中流傳的是跟野男人鬼混去了,而是一個人坐在這……哭泣!
在一旁看了好半晌,墨小雨終於忍不住的上前喚她。
「珞兒?」
一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雲子珞慌亂的忙拭乾淚起身,朝來者強綻出一抹笑容。
「小雨,是你啊?!」
「你怎麼會在這?」墨小雨懷疑的緊瞅著她紅腫的雙眸問道。
「我……我……」一時之間,雲子珞竟心慌得找不出一個借口來。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只是她不明白,哪會有人故意讓自己惹上一身的臭名。
「小雨,我……」
「我就知道!」只消一眼,墨小雨頓時便明白了一切。
與珞兒認識了這麼多年,沒有人比她更瞭解珞兒了,這麼一個溫婉、善良的女子,怎會做出這一連串讓人匪夷所思的事來,這肯定全是誤會。
「我要告訴少爺去!」她轉身就往回跑。
這陣子少爺跟珞兒兩人形同陌路,全是因這個誤會而起,她得去解釋清楚。
「不,小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玩累了,在這休息一會兒!等會兒那個男人還會回來……」雲子珞倉皇拉住她。
「你騙人!天底下有哪個未出閣的閨女,會故意把自己的名聲弄得如此不堪?除非……她是故意的!」墨小雨洞悉的盯著她那張淒楚的臉龐,堅決的說道:「這事兒肯定是跟少爺有關,我一會要回去把事情說個清楚。」
「小雨!不要……」
雲子珞劇烈搖著頭,眼底的淚霧,再度不聽使喚的浮上眼底。
「不,說什麼今兒個我一定要替你向少爺解釋清楚,不能讓大伙都這樣誤解你。」墨小雨堅決抽回手臂,返身就迅速往城裡走。
與雲子珞相處多年,更是情同姐妹般,墨小雨怎麼也無法眼睜睜看她任旁人這樣輩言流語的傷害。
「小雨!算我求你,別告訴夏大哥。」
才走了幾步,身後咚然一聲,雲子珞竟然就這麼悲淒的跪了下來。
「珞兒,你這是……做什麼?!」
墨小雨一回頭,不勝震驚、錯愕地沖了回來。
「你快起來!你沒有錯!究竟有什麼苦衷,你告訴我呀!」說著,墨小雨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難道,就連我也不能說嗎?」
「小雨,別逼我……」雲子珞痛苦的撇開臉,淒楚的淚卻已爬滿了臉龐。
「我若不逼你,少爺跟我怕是會被你的反常給逼瘋。」墨小雨憤然的嚷道。
怔然盯著紅著眼眶的墨小雨許久,她終於悠悠的開口了。
「好吧!我說……」
就這樣,她將自己盤算的計劃全都告訴了墨小雨,只是,每講到痛心處,她的眼淚總忍不住再次滑落。
「……所以,為了夏大哥的幸福,我不得不這麼做,若我繼續待在他身邊,也只會拖累他,成為他的包袱啊!」雲子珞掩著臉,痛徹心扉的哭了起來。
「原來你……」墨小雨愕然盯著她,久久無法呼吸。「你真傻,真傻啊!」
墨小雨心痛地撫著她破皮泛出血絲的膝,哽咽的說道,卻是一心替善良、溫順的她感到委屈的心疼啊!
「夏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雲子珞這輩子就算是賠上自己,也絕報答不完他施予的恩情,更何況只是這點微不足道的犧牲呢?」
說著雲子珞突然抬起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小雨,我求你別告訴夏大哥,就這麼一次,讓我替他尋覓一個能給他幸福的女子吧!」
墨小雨怔然望著她纖柔,卻流露出無比堅毅神情的臉龐,猛然驚覺,原來珞兒竟……愛上了夏雋懷!
「傻珞兒!」墨小雨既心疼又不捨的罵道,淚又忍不住的滾滾而下。
兩個女人,就這樣跪在河岸邊,難過的相擁而泣起來。
* * *
她簡直是越來越過分了!
夏雋懷緊捏著雙拳,冷眼看著珞兒在院外與一名神態輕佻的男子,旁若無人的調笑著,她放浪的模樣,更讓夏雋懷隱忍許久的怒氣,在心底洶湧的翻滾而起。
日日外出玩樂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膽敢將男人帶回塾中,簡直讓他難以忍受。
幾旬以來隱忍的慍怒與不滿,終於衝垮了他好不容易維持的冷靜與理智。
「……徐哥哥,明兒個要記得再來看人家喔!要不人家可會想你想得食不下嚥哪!」
雲子珞自眼角瞥見夏雋懷正站在書房窗口,緊盯著這一幕,不禁卯起勁來作戲。
「我的小心肝兒,哥哥我明天一定會來的,快給哥哥親一個!」
「嗯……人家不依了!」
面對眼前存心吃豆腐的男子,雲子珞非但沒有絲毫怒氣,反而以袖掩臉,咯咯嬌笑起來。
「快些!反正你遲早都是我的人了,還拘謹些什麼?」
男人涎著臉,硬是要討個香吻才肯離去。
「好嘛!」雲子珞嬌笑著在他左頰印上一吻。「明兒個要記得喔!」
雲子珞笑盈盈的朝他揮手道別,才轉身步入塾中,孰料才一踏進塾門,就撞進一堵寬闊、溫熱的懷抱。
「夏大哥!」雲子珞絲毫不覺赧然的綻出笑顏。
夏雋懷瞪著她,一雙拳用力之猛幾乎捏碎骨頭。
「你的行為簡直像個浪女!」他咬著牙,自嘴裡擠出一句。
這是打從認識夏雋懷以來,他說過最重的話。
彷彿挨了一拳似的,雲子珞清麗的臉龐倏然刷白,怔忡了好半晌,她才勉強擠出一抹滿不在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