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前方正有一股強烈的力量召喚著她前去,但是她卻不由自主的回頭了,她蹙著眉頭努力想從腦海中,去回憶那樣熟悉而又讓人悸動的聲音。
站在雲端之上,雲子珞看著來時路,以及那一聲聲既悲且急的呼喚,又望向前方仙樂飄揚的雲端,不禁躊躇起來。
身後的來時路不知何時已被蒼茫的煙霧瀰漫,凝望著翻騰幻動的雲霧沉思良久,雲子珞仍舊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誰?」雲子珞不禁問起自己。
她叫什麼名字?來自何方?老實說她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茫然的低頭檢視著自己雪白冰冷的柔荑,突然間一雙握住她小手的大掌影像遽然跳進她的腦海。
依稀中,她竟還能記得那雙大手包圍著自己時,溫暖而安全的感覺……
突然間,竟自她口中吐出一個連她自己也陌生的名字。
「夏——雋——懷——」雲子珞無意識的念道。
突然間,天地登時變了色,狂肆刮起的大風將四周的雲彩吹得煙消雲散,強勁的風勢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一大片的烏雲也不知何時籠罩了整片天空,黑暗逐漸朝她蔓延逼近,她步步後退……
「啊……」讓雲子珞料不到的是,她的身後竟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她的身子便往後一倒,筆直往下墜。
* * *
「痛……」雲子珞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全身好痛,她啟開乾裂的唇,忍不住低聲呻吟著。
再加上臥病在床的幾十天來她幾乎滴水未進,因此身體虛弱得連動根手指頭都倍覺吃力。
她努力撐開朦朧的雙眼,適應了自窗欞外投射進來的光線後,便試著動了動手指,想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
然而她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緊握在一隻大掌中,感覺像極了夏雋懷手上的溫暖……
「珞兒……珞兒!」突然間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自耳際響起。
怎麼連聲音都像極了夏雋懷?!
別傻了!夏雋懷此刻恐怕已經成完親,滿足的擁著如花似玉的嬌妻了巴……
她絕望的再度合上雙眸,多希望自己能再次陷入昏迷中,起碼那會讓她暫時忘記他,以及心裡的痛與不捨。
「珞兒,別丟下我!求求你張開眼。」
身畔焦急而又悲傷的聲音,讓雲子珞不自禁的又緩緩張開了眼眸。
「夏大哥?」難不成她又在做夢了?只是眼前這個影像怎會如此真實,而且,竟然還……掉淚,她不禁伸出手去碰觸他頰上的淚。「你為什麼流淚?」
「為了你、全是為了我的珞兒啊!」夏雋懷再也無法自抑的將她摟進懷中。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珞兒能再度醒過來,喚他一聲夏大哥,然而不可思議的是,當他含悲將瓔珞掛上珞兒的頸子,心裡默默念著「只要能再讓珞兒睜開眼,他願意用生命來換」,她竟然就張開了眼。
這豈非是上天的奇跡?!
「為了我?」雲子珞虛弱的退開他的懷抱,不解的盯著他,神情有著短暫的迷惘,繼而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不!你不應該來的,你得回去相國千金的身邊,珞兒的病已經好很多、沒有大礙了……」
「珞兒!別這樣,你有病在身,這樣身子會受不了的……」
果然,他話還沒說完,雲子珞已經捧著胸口,劇烈的咳了起來。
「咳……咳……」
「來,喝口水!」夏雋懷很快倒了杯水,一小口、一小口的餵進她口中。
「夏大哥,我求你快回去。」雲子珞好不容易止住了咳,便又急忙想將他推出門。
「珞兒,我不會回去的。」
夏雋懷前所未有的堅定神情讓雲子珞詫異,怔忡了好半晌,她才歎了口氣,悠悠的說道:
「夏大哥難道要珞兒做罪人嗎?」
「從你不告而別的那一刻起,你已經做了罪人。」夏雋懷溫柔的神情裡有著責備。
「夏大哥……」雲子珞慌了!深怕自己遺漏、做錯了什麼,讓夏雋懷不快。
「你總是這樣事事都替他人想,從不為自己打算嗎?」夏雋懷輕輕的扳過她的臉龐,沉痛的說道。
「我……」雲子珞登時語塞了,她的腦中每一分、每一寸土是夏雋懷,怎麼還會有剩下的空間想自己。
「你這麼大方的讓出自己的感情,可曾問過我的?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成全』?」
「我配不上你,惟有相國千金她才是……」
「她的確是很美,也或許全天下的男人都為她傾慕,但是卻不包括我,因為我的心,早在四年多前就已經給了一個女子了,那就是你!」夏雋懷捧住她的臉蛋,認真的說道。
「我?不,我只是一個卑微的小孤女,我甚至曾經還是一個小……」
「噓!」夏雋懷驀然以指壓住她的唇,阻止她的話。「在我心中,那個小孤女的美好甚於一切,她溫柔、善體人意,最重要的,是我愛她已經愛了好多年了,我一直在等著她長大,讓她當我的妻子,只是,她卻拋下我的愛一個人走了,沒有了她,就算擁有榮華富貴也都如同鏡花水月,失去她,我只剩下軀殼啊!」
一番話說完,雲子珞早已是淚流滿面了。
原來兜了那麼大一個圈子,到最後才發現他們早已受著彼此。
「原來,那天晚上你口中所說的『她』就是……我?」雲子珞怎麼也料不到當初她妒忌的對象竟是自己。
「那天晚上?」夏雋懷的眉又驀的蹙緊。「莫非……那天我果真不是在作夢,而是真實的你?」前因後果經細想之下,他終於恍然大悟。
「我……我只是想留下夏大哥的最後一點回憶。」雲子珞低著頭,吶吶說道,臉亦不由自主的紅了。
「你……小傻瓜!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夏雋懷又憐又氣的再度將她緊摟人懷中。「你知不知道,我可能……會傷了你……」他無法想像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他如何能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