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賴上親親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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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你非得事事都想搶著出頭、求表現嗎?平時你行事不知謹慎、不分輕重也就罷了,這次在皇上面前你竟然暴露了身份,還捅下這麼大樓子,如今看你怎麼脫身?!」

  猶記得凌展冀那張冷凝堪比冬雪的臉孔,彷彿一下凍結了牢房裡僅存的稀薄空氣。

  言纖當然知道這一切全是她的莽撞壞了事,才會讓皇上差點遭到蠻子刺殺,只是他那樣指著她鼻子罵的狠勁讓她實在下不了台,也著實難堪。

  難道看在他倆是青梅竹馬的份上,他就不能好生安慰她幾句、替她想想辦法,非得跟所有人一樣,大加鞭韃她的罪行不可嗎?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被氣壞的她,口不擇言的吼著。

  然而話才一出口,她馬上就後悔了。

  誰知他一聲不吭,就這麼黑著一張堪比天牢還陰森的臉,頭也不回的走了。

  五天來,連一次也沒有來看過她!想著、想著,言纖忍不住扁起了嘴。

  這凌展冀簡直沒有人性,虧他還是她青梅竹馬的好鄰居、好朋友,也虧她自小對他推心置腹,把他當成哥兒們一樣……

  「言纖!」

  這聲叫喚,讓言纖幾乎是立即就自地上彈跳了起來,驚喜交加的急忙飛奔到鐵欄前。

  「冀……冀哥哥?你終於來了!」

  言纖幾乎認不出那顫抖微弱的低喃,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

  看著牢房外那張熟悉的臉孔,多日來強忍的驚懼與不安化為一股熱流,再也抑制不住的湧上眼底。

  「我……我可以出去了嗎?」言纖緊盯著那張半隱在黑暗中的俊朗臉孔,掩不住滿心的激憤。

  她就知道!她的冀哥哥一向嘴硬心軟,絕不會丟下她不管的,瞧,他這不就帶著皇上的特赦令來了嗎?

  只是,牢外的人佇立了良久始終不發一言,惟有緊糾的眉心洩露出他的凝重。

  「你幹嘛不說話?要放我出去不甘心是不是?沒關係,想找我算帳,等我出去以後再說。」

  言纖故作輕鬆的笑道,然而看著他沉重的神情,她的笑意卻逐漸斂入僵硬的嘴角下。

  一股化不開的凝重與沉默霎時緊罩住兩人。

  「皇上……不打算赦免我了是不是?」她顫著聲音說著,兩行清淚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掉。

  事到如今,她還想騙誰啊?

  她今天犯下的可不是摔破了碗、弄壞東西的小事,而是足以誅滅九族的死罪啊!

  凌展冀看著言纖那張早已失去往日生氣的小臉,一句話竟哽在喉頭始終出不了口。

  她那蒼白疲憊的臉龐,憔悴得讓他揪心,一雙該是傲氣凌人的眸子只剩絕望,惟有自她長大後,就未曾見過的淚霧在她眼底飄忽的閃著。

  「你太莽撞了,被打入天牢一點也不冤枉。」凌展冀口吐著責備,語氣卻毫無力量。

  「我怎麼會知道那蠻子有陰謀!我……」我只是丁心想出頭啊!

  言纖的頭每隨著多說一個字,頭也越垂越低。

  一想起幾天前揮別她爹娘進京面見皇上的興高采烈,與如今身陷囹圄的淒慘相比,一股隱忍多時的酸楚終於忍不住自鼻端蔓延開來。

  當初要不是為了她爹的一句話,她也不會一心想學凌展冀當捕快,要是她不進府衙當捕快,今日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說來說去,這一切全是為了她爹的一句話!

  「我終究只是個女人,怎麼也達不到爹一心的期盼啊。」

  言纖孩子氣的揉著泛起霧氣的眼,哽咽著說道。

  她相信,今天若是換成凌展冀身陷牢獄,絕不會像她一樣如此倉皇、害怕。

  就因為她只是個女人,所以無論她如何努力,仍舊無法像個男人一樣能獨當一面、冷靜果決,更遑論能像個男人一樣拋頭露面,任官士卒!

  尤其當皇上看到她一頭長髮落下之際,臉上震怒的神情,她就知道她完了,這下皇上非將她推出午門斬首示眾不可。

  「你這話是甚麼意思?」

  言纖抬頭瞥了他一眼,隱埋在心底多年的話,再也無法遏止的傾沒而出。

  「我從來就不是我爹期盼想要的孩子!我的出生只是個意外與錯誤,我的存在更只是個累贅的包袱。」

  「你……你怎會這麼說?你該知道言伯有多疼愛你。」凌展冀被這番話給嚇著了。

  言纖噙著淚拚命搖頭,哽咽的繼續說道:

  「當年才只有三歲的我,也同你一樣是這麼想的,只是那天夜裡無意間聽見我爹對我娘說的話以後,我才發覺自己實在大一廂情願了。」

  「言伯說了甚麼?」言纖的淚讓他隱隱糾起了眉頭。

  「猶記得那晚我爹對娘說:『若老天賜給我們的是個男孩該有多好!』從那天開始,我便明白他們想要的是個男孩,而不是我。雖然我好幾次要求我娘再添個弟弟,可我娘卻意外再也無法生育了。」言纖吸了吸鼻子,又接著說道:「每當我爹看著你時,臉上渴望與遺憾的表情,我就難過自己怎會這麼沒有用,沒法讓我爹開心;漸漸地,我開始明自己若不像男孩一樣爭氣,就不配當言家的人,所以,我開始模仿你的一言一行,你有的,我無論如何也一定設法要有,不管你做甚麼事,我也非得參上一腳不可。」

  「原來……你成天跟在我後頭走、樣樣都要學我,全是為了——想像個男孩一樣,好討你爹開心?」凌展冀聽到這終於有些明白了。

  「除了讓自己像個男孩一樣外,我不知道還能怎麼做了,即使我明知道你有多討厭我跟在你屁股後頭。」

  說到傷心處,言纖再也忍不住的掩臉低聲哭泣起來。

  凌展冀看著她,突然怔住了。

  原來……她所做足以讓他厭惡的一切,全是為了填補她爹未曾得子的遺恨!

  她,在他心目中一向是那麼的好強、驕傲,而不是眼前這個哭得脆弱而無助的女子,他不知道從今後該以甚麼樣的心情與目光,重新去看待這個竟如此善良而纖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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