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再度因為他的出現而騷動起來。
「你承諾過不打擾我的,既然你不守信用,我只好……」桑心旋身,不悅的指責道,然而當她看到他的臉孔時,話聲嘎然而止。
他臉頰上那道駭人的傷疤是怎麼回事?
「你的肚子大了好多。」
衛天雲站在門邊,以她從未聽過的溫柔語氣說道。
「這又不是你的孩子,用不著你的關心!」
聽到這句話,桑心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你肚裡是我衛天雲的骨肉,我知道!」衛天雲仍舊平靜的說道。
「喔?先是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其他男人的野種,這會兒卻又說這是你的孩子,什麼時候你衛大少也有說風是雨的本事?!」桑心噙著一抹冷笑,反言譏諷道。
「心兒,我知道錯了!韻兒已經告訴我她不知情替你喝下藥汁的事,我也知道自己是個大渾蛋,你就算是想打我、罵我,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但是求你原諒我,讓我照顧你跟孩子……」
「不要再說了!」桑心出聲打斷他,憤恨的說道:「你若真的想懺悔,就該讓河水結束你罪惡的一生,而不是站在這裡虛情假意的說這些話。」
他將她傷得那麼深、那麼重,絕情的將她推入地獄,如今又說這番話想將她捧上天堂,莫非又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麼好處?
她現在已經不是昔日天真的桑心了,會傻傻的相信自他這個惡棍口中所吐出來的任何一句話。
倏然沉默的氣氛一下凍結了房間內的空氣,只剩逼人的寒氣在兩人之間續續降溫。
「你說得對!我的確該死。」
過了許久,衛天雲終於幽幽的吐出一句。
桑心背過身,不願去看他眼中讓人心痛的黯然。
桑心恍恍惚惚的任由自己的思緒上下浮蕩,直到她猛一回神,發現房間裡只剩她一個人。
剎那間,她竟有些心慌,僵持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追出房去,直到看到福嬸杵在大門口,引頸遠眺的圓潤身影。
「他走了?」桑心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是啊!外面風雪這麼大,衛少爺身上的傷也才剛好,萬一出了意外可怎麼辦哪……」
福嬸的話讓桑心的心驀然揪了起來。
「福嬸,你說天雲他……受傷了?」
雖然不願承認自己對他仍存有感情,但桑心一聽他受了傷,心竟有著莫名的焦急。
「是啊!衛少爺那天為了要救你,渾身上下給河裡頭的利石割得慘不忍睹,更別提他那張原本好好的臉……」
「臉?你是說,他臉上的傷是因為那天下水救我造成的?」桑心震驚得不禁踉蹌。
「是啊!那天你昏迷不醒,衛少爺匆匆忙忙找我到這來看顧你,也不顧自己一身是血,執意要等到你醒過來才肯換下一身濕透的衣服上藥療傷。」
「天雲……」桑心驚愕的轉頭望著門外的大風雪,登時竟傻住了。
沒想到為了救她,他竟因而受傷、甚至毀了他那張俊美的臉。
頓時,對他的不諒與怨慰,全隨著他捨身救她的感動而釋然。
她不顧圓凸隆起的腹部,以及門外紛飛的大雪,便往遠處雪地上漸行漸遠的身影追去。
「心兒姑娘,你不能去,危險哪!」福嬸大驚失色地在她身後拚命阻止。
然而一心執意追回他的桑心根本聽不進福嬸的勸阻,仍不要命的邁著大步追趕衛天雲。
「天雲!」
一個在衛天雲聽來,幾乎是不可能會出現的聲音,在紛飛的大雪中霍然響起。
衛天雲僵住了腳步,直到那個急切的呼喊越來越近,他才帶著懷疑,小心翼翼的轉過身。
「不要走!」
毫無預警的,一個馨香、嬌小的身子驀然衝進他的懷中。
「心兒?你……你怎麼——」衛天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愛你,不管你做了什麼,我始終還是深愛著你!我不要你再離開我了。」桑心緊抱著他的腰身,哽咽的低喊道。
「可是我這麼可惡……」
「別說了!」桑心驀然摀住他的嘴。
「你不怪我了?」
「你不是也已經得到報應了嗎?」她極其心疼的輕撫著他臉頰上的傷疤,幽幽的說道。
他知道,比起她所承受的苦,他這道小小的傷口又算得上什麼!
「我衛天雲何其有幸,能擁有你這麼好的女人?!」他的眼眶不禁一熱。
「事情都過去了,就讓我們重新開始吧!」仰頭望著他的俊朗臉孔,她幸福且滿足的笑了。
她知道,是愛,讓她學得如何去寬容與原諒!
凝睇著她眼中全然的信任與愛意,衛天雲激動的將她擁進懷中。
尋尋覓覓了大半生,他終於找到了此生最珍貴的寶貝!
而這個寶貝,他這輩子是再也不會放手了!白雪皚皚的銀白大地上,一對深情相擁的有情人,彷彿也溶解了寒冬的冰冷。冬天盡了,春天必定不遠了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