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浩然寫完最後一個字,滿意地看著勻稱的墨汁被宣紙吸收而入。
不錯!既剛勁挺拔也夠氣勢磅礡!他細細地品味了一番後,將筆擱上了架子。
一抬頭,左浩然才看見了那雙凝照著他的深黑眼瞳。
「你是誰?」他奇怪地問道。這位小弟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是來應微的。」賀靜侷促地動了下嘴角。自己並不是扭捏的人,只是不習慣讓人捉到自己在打量別人罷了。
「應微?」
左浩然眨了兩下眼睛,這才想起趙媽剛才說的事。他好奇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身著牛仔褲,外貌一如十五歲少年的男孩。
「你叫什麼名字?滿十八歲了嗎?」
這小孩太年輕了,連聲音都還未轉變為成熟的男聲呢!
「我叫賀靜。今年二十一歲。我可以拿身份證給你看!
「不用了。」左浩然不以為意地一揮手。賀靜,挺簡潔有力的名字。二十一歲不是應該在讀書嗎?」
「沒有必要再讀了。」研究所都已經畢業了,也不想再聽父親的意思再去拿一個一點趣味都沒有的企管博士。
「你感冒了嗎?」左浩然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賀靜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已經快痊癒了,只是聲音還有些沙啞。」賀靜回答道。為了在休假前處理好所有事。這些時日一直沒空好好休息。
「帶履歷表過來了嗎?」左浩然問。
「沒有。我經過這裡,恰好看到門口的徵人啟事。」
「你還真隨性。」左浩然的目光看著賀靜肩上的那一塊泥土。
賀靜隨著對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肩上,抿著唇說公:
「剛才看池塘邊的玉龍草長的很好,忍不住去看看他們。」
「玉龍草?」
左浩然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若有所思地看著賀靜。這孩子還挺有幾下子的嘛!
「你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能做什麼?」左浩然看著孩子細緻的骨架直言。
「我自認可以做好這份工作。」賀靜自信地說道。在母親還沒生病前,家裡的花園就是她們的天地啊,
「你難道不知道希望與現實是兩碼子事嗎?」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賀靜低下頭,低聲說道。
左浩然不解地看著賀靜年輕的臉上泛過一陣憂愁,不覺地同情起他來——八成是家裡的環境,讓這孩子提早接觸了社會吧。
他雖然不明白這個少年前來求職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但是少年身上有些特質讓人不想直接把他推出家門。
「我想留在這裡。」賀靜輕咳兩聲後說道,對於開口求人有些窘怯。
「為什麼想留在這裡?這裡不是避難所,我說沒義務一定要留你。」左浩然交插著雙臂看著他。
「我真的很喜歡這裡的環境。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能力,你可以先給我一段試用期。」賀靜積極地說道。
「好吧!我相信你。」左浩然仰了個懶腰,決定把這件事告一個段落。園丁嘛,只要記得澆水就應該沒問題了!
賀靜訝異地看著他、不敢實信自己居然輕易就得到了這份工作。
「你一路走進來,應該可以知道我們家的庭院有多大。我只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別把不該拔的花草全給弄死了!」左浩然說。
「我現在就去工作。」賀靜認真地點著頭,眉眼之間瞬間發亮了。
「等一下,我忘了跟你談薪水。」左浩然大聲喊住要離去的賀靜。
「我不要薪水,我只要求膳宿。」站在門邊的賀靜徐緩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隨便你。」他反正沒興趣過問別人的隱私。「我讓趙媽帶你去住竹林裡的小屋吧。原本是我冬天寫字的地方。你不介意住在竹林邊吧?」
「不介意。」賀靜的臉上寫滿了雀躍之情。多好的福利啊!
「那就趕快去找趙媽吧!順便叫趙媽送些吃的過來,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左浩然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臉的痛苦。
「餓?」賀靜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僱主,總覺得這人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是啊!我想吃炸雞,喝可樂。再不然來塊被薩應該也不錯。
賀靜聞言笑了。終於證實這個長辮子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現代人!
☆☆
深夜時分,被肚子裡的饞蟲叫醒的左浩然,起身至外覓食。
「你們……」
猛地,一陣模糊的說話聲,引起了左浩然的注意。他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書中的鬼魁當真決定要現身了嗎?他還以為現在的鬼魁早已不時興住在竹林之間了,他們可能比較喜歡住在飯店裡。
好奇心濃重的左浩然慢慢地走近話音的來源,然後——
大失所望地垂下了肩。
聊齋中的女鬼,沒有一個會留著那麼短頭髮,而且還一屁股地坐在泥濘之中對著花發呆。
「你在幹麼?」 左浩然以奇怪的目光看者賀靜。月光之中,這孩子清雅的臉上別有一種冷然之美。
賀靜一驚,回頭見到他時,全身寒毛早已直立。
該有人告訴左浩然——別在半夜穿著一身白衣及披著一頭長髮嚇人!
「我在看花。」賀靜說道。
「在半夜兩點半看花?」左浩然一副看到怪物的表情。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孩子第一天就有怪異之舉難保不會在混熟了之後,把左家的家當洗劫一空。
「我只在於本上看過曇花,所以想趁夜裡看清楚它生長的樣子,也許可以看到它開花也說不定。」賀靜指著這幾盆被種植在竹林邊緣的白色花朵說道。
「你真的很喜歡這些花花草草嘛!」左浩然把長髮撥多肩後。瞄了花一眼。
「嗯。」賀靜點點頭,沒有再接話。
「咕嚕!」
賀靜左右張望著,觀察著是否有其它新品種的花卉要開放。
「咕嚕!」又是一聲。
左浩然看著賀靜小心偵測的表情,爽朗地大笑了起來。
「不用找了,那是我肚子餓的聲音。」
「肚子餓?」賀靜奇怪地看著手上的表。趙媽不是十一點才送過消夜給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