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不可以停在這裡就好?」黑人司機回頭朝她笑露了一口白牙。「前面一堆記者把路都塞住了,再往前待會兒我車子就難回轉了。」
胡思亂想中的麗琪聞言回神一看,這才發現前頭果然聚集了不少媒體記者。不用問,肯定全是為了她而來的,要是就這麼下車,恐怕比被丟進亞馬遜河餵食人魚好不了多少。
「司機先生,麻煩您再等我一下,先不要離開,待會兒我會多付您一些小費的。」
麗琪先跟對方說一聲,接著整個身體往下滑,讓前座椅背剛好可以將她完全擋住,然後打開皮包從裡頭拿出了金色假髮戴上,再把臉和手背全抹上超白粉底,跟著戴上碧綠色的隱形眼鏡,在司機目瞪口呆下,變裝成了一個金髮白人美女。
「OK!」
用粉餅鏡確認自己打扮得無懈可擊後,麗琪這才下車,拿著錄音筆冒充成記者筆直地朝媒體群走入。她混了兩、三分鐘都沒被認出,又突然拿出手機,逕自說了起來──
「……什麼消息正確嗎?殷麗琪跑去郡立美術館跳樓?好,我馬上到!」
她裝出一臉驚愕地大嚷,說完馬上朝方纔她坐的那輛計程車飛奔而去,好像真是十萬火急地去搶頭條新聞。
「你聽見那個人剛剛說的了嗎?」
「真的假的?殷麗琪要跳樓?」
「我沒收到這個消息呀!」
「管他是真是假,反正在這守了一整天也沒見到人,如果是真的,漏了這個大頭條可真是死定了!」
「是啊,還是去看看好了……」
現場媒體被麗琪這一鬧頓時陣腳大亂,七嘴八舌地討論一番便前前後後地跑去搶這頭條新聞了。
十分鐘後,麗琪所搭的計程車去而復返。如她所料,家門前已經淨空了。
「唉,煩死了!」
回到家,她煩躁地將皮包往沙發上一扔,整個人無力地坐下。
「這回真的是被玻碧給害慘了……」
她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淺歎一聲。
前一陣子,為了讓那些死皮賴臉追求她的無聊男子死心,她和身為知名影星的好友玻碧想了個辦法,故意引導社會大眾誤會她們是一對同性戀人。
這招果然奏效,記者們不再繞著她的情事挖個不休,那群圍著她和玻碧的無聊人士也頓時少了三分之二以上,剩下的她也好打發了。
可惜好日子過沒多久,玻碧回台灣以後,幫男友的明星弟弟擋緋聞,「劈腿」認了對方的地下女友。這下可好,消息傳回美國,為了知道她這個傷心人的心情,記者不曉得要糾纏她多久才罷休了。
拿下假髮、卸了妝,麗琪打開冰箱察看了一下裡頭存放的食物,大概還可以讓自己撐上一個禮拜不出門也餓不死。
總算玻碧還有點良心,知道先通知她,讓她存夠了「戰備食糧」。今天是為了挑選表姊的結婚禮物,不得不出門,本想再順便採購一些食物好讓自己繼續閉關的,沒想到遇上搶匪,差點引來更多媒體包圍。看來她只能求天父保佑,這段期間內發生更重大的事件,好讓媒體轉移目標。
「鈴∼∼」
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麗琪讓答錄機接聽,卻聽見玻碧的聲音。
「喂?」她接起電話。「妳還敢打電話來呀!」
「嘿……」玻碧笑得曖昧。「聽說妳為了我要跳樓,我當然要打電話關心一下嘍!」
沒想到自己造的謠那麼快就傳開,麗琪還真是啼笑皆非。
「妳還好意思打電話來調侃,還不都是妳這個負心女害的,現在我要進出自己家都還得先變裝呢!」
玻碧格格直笑。「對不起嘛,不過我提供了妳變裝道具,也算將功抵過吧?」
「哪有那麼容易!妳到大街上裸奔,我或許可以考慮原諒妳的不講義氣。」
「呵、呵……」玻碧聽得冷汗直冒。「麗琪,妳真那麼氣我呀?其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答應幫忙時,一時沒考慮那麼多──」
「算了啦!」聽得出好友的緊張與愧疚,麗琪也不捉弄她了。「倒是妳和白宇傑的婚期定了嗎?」
「還沒,和大哥見面後,我媽咪又趕著去法國處理公事,最快要一個禮拜才會回來,婚期得等那時候再談了。」
麗琪有些擔心地問:「妳媽咪不在,那家裡不就只剩妳和妳那同父異母的哥哥?」
「還有我哥的一個朋友啊。」
「朋友?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
「什麼」麗琪緊張地說:「那妳晚上到白家住,免得出事。」
玻碧聽得一頭霧水。「出事?出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妳那個哥哥十幾年沒見過,又才剛相認沒多久,也不曉得是好是壞,更甭提他朋友了。萬一他們其中一人半夜突然獸性大發──」
「呵……妳這人還真是個緊張大師耶!」玻碧完全把她的警告當笑話。「放心啦,我在台灣期間不都住在我哥家裡嗎?他那個人除了超級節儉之外,其實是個大好人呢!聽我大嫂說,她當年無家可歸多虧了我哥收留,孤男寡女住了好幾個月,我哥可是碰也沒碰過她,很難得吧?我哥那個朋友也是個好人啦,妳不用替我擔心這些了。啊,時間到了,宇傑要來片場接我回家了,我這邊也是記者緊追不捨呢,下次再聊嘍!」
「喂,玻碧……」
對方將電話掛斷了,麗琪只能悻悻地放下話筒。
「好人?這世上真的還有好男人嗎?」
她歎口氣,望著天花板發起呆來……
在老婆的堅持之下,陪著妹妹和未來妹婿回美國作客的四海,因為對玻碧這突然冒出來相認的同父異母妹妹還是不放心,就怕自己會成了史上第一個自掏腰包出錢到美國來、被人宰了好拿遺產的白癡肉票,硬是拗了好友浩然請假跟來當保鑣。
以防萬一,浩然請自己在美國警界服務的友人,私下調查過玻碧身家無疑,這才讓確定無性命之憂的四海不再像連體嬰似的二十四小時拉著他作伴,不然浩然還真懷疑自己是來美國「坐監」的。